触发器

*旧文补发

鸟之国白鹭村被一片碧绿的珍稀湿地半包围,南面自然依山形成的聚落被改造成几处风景名胜的度假村。漩涡鸣人眼下正躺在其中一间竹木屋的地板上,瞳孔涣散,急促喘息,半晌过后,才悠悠吐出一口浊气。缠绕在身周的三指宽的纯黑绸带四散,连带着暧昧的白色体液零星附着在身上,小麦色的皮肤上汗水淋漓,像涂了油般泛着健康的光泽。他曲起一只脚挡住兴奋过头已经疲软的器官,侧过头去眺望窗外山野的风景。浴室里花洒淅淅沥沥的水声绵延不断。鸣人抬起自己接上义肢的右手,无声在空气中抓了抓,指尖从末梢神经开始完好连接着大脑,却有着人造细胞苍白的颜色——怎样看都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却和那个狠命侵犯自己的物什一样——明明是不属于自己的形状和热度,大脑却又在神智混乱中,清晰地接收到和自己身体完美契合的信号。
为什么和佐助拥抱的时候会有种好像缺失的什么东西找回来了一样的感觉呢。
连绵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佐助头上搭着毛巾,赤裸着修长白皙的身体走出来。苍白的皮肤没有因为旅行的风吹日晒而变得灰暗,反而抽长的骨骼和修炼出来的匀称的肌肉使整个人像在淡淡地发光一样。鸣人怔怔地看着对方发尾湿着,仅凭一只手和嘴叼着将衣服一件件穿上。刀削似的血色的薄唇泛着水光,牙齿咬紧绷带一圈圈绕过手指绑好。衣领上的一点灰色水痕印在鸣人碧色的瞳孔里,继而在自然挥发前,被纯黑的斗篷掩盖起来。鸣人看得入迷,在佐助穿鞋子的时候用眼神描摹脖颈优雅的线条,。
直到对方走出门以后才反应过来——
佐助从头至尾都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就仿佛他整个人和这刚刚才发生的淫靡情事不存在一样。
陌生如百抓挠心的焦灼涌入鸣人胸口。这比过去时候佐助对他说“我要斩断和你的羁绊”、“我的兄弟只有宇智波鼬一个人”都更令鸣人难以接受。
佐助……你是在告诉我你就是像这样的痛苦着么?

半个月前。
“啊……啊哈……佐……放开……佐助……我要……让我射……”
像是快要被顶到胃里去一样剧烈地耸动着。鸣人混乱的呻吟,却被人用缎带以绳缚的方式绑成门户洞开的样子,两手挣扎着,却只能藏在背后动弹不得。生理性的泪水混合着额头的汗液淌到下巴上,被带着颗粒感的舌面扫过,紧贴在小腹上肿胀的分身反射性地一阵抽痛,却被遏制着根部,头晕目眩,无法高潮。紫红色的器官凶狠地顶入,泪眼迷蒙间,鸣人下意识地渴望舔舐近在咫尺的佐助的脖子,但是却被对方侧过头刻意地避开了。喉间发出的咕哝的失落声音,很快地又被炽热的想要高潮的喘息替代。
在观察过佐助捆绑草薙剑的绳艺以后,鸣人仿佛被触发了什么体内的开关,从内心发酵出秘而不宣难以启齿的念头。整齐而圆润的雪白的指尖在黑色缎带间穿梭交错,再依靠洁白牙齿配合打结固定,光是想象那灼热的鼻息靠近自己就令鸣人羞耻地兴奋起来了。隔得时间越久,对方那张漂亮得惹人注目的面孔就越能够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有什么地方大概坏掉了,鸣人就像得了渴血症的吸血鬼,翻涌地焦躁随着佐助离开的时间越来越强烈。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离开木叶很远的距离,一路追随着对方的踪迹,找到了这里。
“那个……”
想见时如此冲动,却在面对时困惑而踟蹰。
“鸣人。你想被我上吗?”
“什……?!”
鸣人瞪大眼睛,下意识舔了舔下唇。
这不对——他当然知道,喉咙却干涸得说不出任何否认的话。他迟疑着,见佐助腰间的缎带一圈一圈被解下来垂在地上。另一端系在剑鞘上的结被整齐的齿序咬住解开,唇红齿白,近乎妖冶的一幕,鸣人一时间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佐……”
嗓音不知何时已经沙哑得变形,鸣人在对方束缚一般的眼神中动弹不得。他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苍白手指缠绕着缎带同时牙齿咬紧另一端的画面出现的一瞬间,漩涡鸣人窒息般的心脏停跳了,不确定的动摇感让鸣人无意识地想要确认:
“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绸带在身周穿梭——鼻尖的冒出汗珠,鸣人想要挣脱,佐助的膝盖抵在他后腰上,交错扣紧的双臂彻底地没有了活动余地。炽热的鼻息在脊椎和蝴蝶骨附近徘徊,又沿着尾椎向下,被扯着并拢在一起的带子的两端,穿过臀间的秘所,绕过鸣人颈后。牙齿和手指在他视线不可及之处协作着打上最后的结,拥抱一般的姿势,窸窸窣窣。带子不自觉摩挲着他会阴脆弱的皮肤,脚踝被绑住紧贴着大腿的姿势下,未经任何挑逗的身体光是如此就已经泛起潮红,分身颤颤巍巍地挺立在大张的腿间——无论鸣人怎样努力自我暗示都只能让欲望的漩涡变得更加湍急。
像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喘息,呼出的灼热气息近乎能够化成白色的雾气,长久未能达到高潮的身体开始不自然的痉挛,神经的疼痛刺激着鸣人的神经,他断断续续的呜咽着。后穴更加急速的收缩,鸣人浑身剧烈颤抖着,直到被热流激射的内壁受到刺激,体内不由自主泛出更加强烈的空虚感。
“呵,这么淫荡的身体,还想要和女人做吗。”
佐助忽然以嘲讽的口吻道,像是平地一声雷,炸得鸣人耳朵蓦地滚烫起来。
“啊……佐、不——别碰那里!”
被一个温热湿润的触感碰到的分身震颤不已——鸣人已然神志不清,但佐助的话仍然在内心中卷起惊天巨浪——
下一秒被蓦然释放的饱胀的器官像是被压抑的太久了,一时间仅细细淌出一点液体,却无论如何都射不出,鸣人渴求地发出呜咽声,前端的小孔刚被舌尖扫过便猝不及防地喷射出来——白浊喷溅到对方那张带着禁欲气息的脸上,妖冶异常。刹那间,鸣人眼前爆出一片炫目的白。待眼前的景象终于恢复颜色时,久经折磨的阴茎仍持续淌着水,他猛喘着睁开迷蒙的眼去看对方,不期然撞见脸上沾着自己的乳白色液体的佐助。
佐助眼中透出冰冷的玩味,缓缓舔过唇角白液的猩红的舌与血色的唇,这画面令鸣人下腹刹那间又涌出一股热流。鸣人绝望地闭上眼睛——试图避开假想中佐助嗤笑的表情。

“鸣人?鸣人!”
“啊——!”
被点到名字的鸣人下意识就要藏起摊在桌面上的缎带,结果却一个起身被垂在脚下的部分绊倒,重重地以狗啃地的方式摔在来人脚下。
“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真是的……怎么还是一副笨手笨脚的样子啊你这家伙!”
“好疼啊!小樱!就别说我是笨蛋了啊——”鸣人痛得眼泪盈满眼眶,揉着通红的下巴从地上爬起来。对方正要伸手过来帮忙解开缠在他腿上的缎带,鸣人不自觉转身避开了。
“我自己来就好!小樱你有什么事吗?”鸣人丝毫不觉自己的异样,若无其事的笑笑。
小樱怔了一下,目光在鸣人避让的自己的手上辗转了一瞬:“什么东西嘛这么宝贝!鸣人,你最近很奇怪哦,总是在发呆。我可是来检查你的功课的哟,卡卡西老师的命令。。”
“嘿,本大爷的功课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啦!有的时候我都佩服自己的天才呢!”
“好啊,那你把经济的课本拿来。”
“什么?!不要啊小樱!放过我啦……”
“……”
检查下来鸣人又好一番丢脸,只顾着沮丧自己搞不清收入支出,算了半天怎么都亏本,身旁的人忽然喃喃说了一句:
“要是佐助君的话,这些应该都是很轻松的内容吧。”
“诶?”
小樱摇头笑笑,“没什么。”
鸣人默然。如果说过去是自己太迟钝没有发觉,现在却是明知道也要装作懵懂无知。能让小樱欲言又止的家伙,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么一个。若不是那个家伙生人勿近的气场和扑朔迷离的态度,大概现在小樱就已经陪在那家伙身边到处旅行。
自己一直都对小樱很有好感,鸣人到现在也这样想,在意对方的同时,也很难忽略对方一直喜欢着佐助的这件事。扪心自问如果有像小樱这样的人喜欢自己,大概无论如何都是件很难拒绝的事情。佐助和自己孤独得那样相似,大概也很难抗拒像这样的好意。
然而鸣人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鼓励小樱去追佐助的话——小樱只要追上去这两个人就会变成只属于彼此——鸣人本能的回避着这样的结果。和佐助有了那样一层关系以后,他意识到自己无法面对像这样纯粹的喜欢着佐助的小樱,偷偷抢走不属于自己东西的愧疚感时隐时现。像这样,明知道小樱留下来就是在等他讲关于佐助在外面的事情,鸣人却连一点有关佐助的事都说不出口。
他该说什么——坦白和佐助有了超越朋友之上的关系吗?而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那张妍丽的面孔和颀长的身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内心的渴求——不记得从哪年哪月哪分哪秒开始,除了完成任务和训练功课之外,人生在无形中生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只有一个人能填补的残缺。
“我说那个……小樱。”
“嗯?”
“如果想知道佐助的事,小樱自己亲自去看不就好了吗,反正那家伙总是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不会真的拒绝小樱的吧。”
说完这句,鸣人的拳头在暗中攥紧,脑海中几乎能够清晰浮现佐助以讥嘲的表情说他是“伪君子”的画面。然而小樱却只是摇头,良久才道:
“拜纲手大人为师的时候我发过誓,就算再怎样毫无原则的喜欢一个人,如果告白三次被拒绝就会放弃。在佐助君第一次离开村子的时候,在打算叛出村子和佐助君一起的时候,我的请求都被佐助君拒绝了。”
鸣人不自觉瞠大眼睛:“那还有最后一次……”
“佐助君离开村子打算去旅行的时候,他说了‘对不起’,”小樱目光灼灼,“佐助君说他必须一个人——”
“——只有鸣人你是不一样的。”
鸣人眼中闪过慌乱的讶异。这是什么意思?“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同?佐助坚持的一个人的旅行,早在自己时不时的骚扰下,变成定期的同行。是说即使有他在,也是一个人的感觉吗?还是说……
还是说,佐助把他也当成是组成完整人生的一部分呢?

鸣人知道木叶暗部一直有派人监视佐助的行踪,但不出百里就会被佐助轻松甩掉。但为什么他只要想就能找到对方,这个问题鸣人一直没有认真考虑过。他在丛林中疾速前行,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能够沿着佐助留下踪迹调整方向——就像是被刻意留下来的一样。他一直反复对自己说佐助是最好的朋友,是他唯一的羁绊,却恐惧承认除此之外的其他的联系——他一直渴望着对方的事实。踏上游历世界的旅行的不只是佐助一个人——自己的一部分也被佐助带走了。想要更加强烈地彼此束缚,想要更加确定的唯一的存在,想要确认自己不再是独自一人,想要独占对方的全部——切实的纳入怀抱中。
疾驰的风从耳旁呼啸而过,眼前的景色逐渐从记忆里蜕变出来,通往波之国的桉树林,一起爬过的树,和战斗过的大桥,自己的名字被刻在上面,纳达兹大叔去世后留下的小屋。
鸣人连门都顾不上敲就冲了进去。
“佐助、我知道了!我——”
屋子里空无一人。
鸣人心头涌上一阵恐慌。一直笃定追踪着对方留下的线索前进,却从没想过如果对方不希望被自己发现的话要怎么办。要怎么办?鸣人仔细观察感知佐助留下的气息,显然对方上一秒仍在这里徘徊,刚刚离开不久。鸣人以仙人模式在附近探索,在屋子西北方向上探查到佐助的查克拉,没有移动的迹象,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鸣人在不远处一间尺寸迷你的木屋顶上找到了本尊——叼着钉子坐在上面修屋顶的佐助。鸣人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对移植了柱间细胞却没有学会木遁感到了一丝丝遗憾。他清了清嗓子,大叫道:
“佐助——!”
惊飞鸟群一片。
“……吵死了。”
“切,什么嘛……”
抱怨了一句的鸣人跳上屋顶,和佐助对坐在屋脊上。林间鸟鸣虫吟,山野清风徐徐。铁锤敲板的声音一下一下,颇具韵律,鸣人一面感受着清风,一面享受着这珍贵的共处的时光。焦躁的缺口终于安分了下来——
“佐助,我感受到了。”
“……”
“心痛的感觉,还真是超级糟糕啊……”
“……”
“我,一直都没有考虑过佐助是朋友之外的选择,因为好不容易得到,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失去。我不想失去作为朋友的佐助,但好像如果不努力想出解决的办法,就连朋友都守不住——太逊了,连朋友都守不住的人是没资格做火影的。我依然是这么想的。”
“我不想失去作为朋友的佐助,但是也没有办法单纯把佐助当成朋友来看待……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后也不会认为是什么坏事,我的想法果然太糟糕了——想要时刻感受着来自佐助的束缚,就好像不管佐助在哪里都是属于我的。”
“说我胡来也好,妄想也罢,但我就是这样无耻又贪心的希望着。”
说着双目透亮的鸣人缓缓拉下了自己前胸的拉链。被绑带束缚的身体袒露在对方面前,纵横交错的三指宽的绸缎密实地缚在鸣人韧性良好的肌肉上,黑色的带子,道道凹陷的痕迹,在蜜色紧实的皮肤映衬下,情色的暗示之外,意外和谐如一体。
佐助淡淡地注视着这具健美的身体,手指勾起绸缎边缘不动声色从胸前划过。鸣人紧张得喉结微颤,却见佐助忽然收回手。
“吃饭了吗?”
“嗯?……没有。”
“下来。”
鸣人懵懂地跟上去。

这场景里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鸣人还来不及反应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绑在身上的带子被拆掉抽走,叼在佐助唇间尽管也是一道风景,却不见那审视自己的幽深的瞳孔中流露出任何熟悉的神色。
佐助将带子交到鸣人:“我说,你自己来。”说完就进厨房里烧火做饭。
“搭在脖子上,然后在前面交叉,从腋下传过,再从手臂上各转两圈绕到背后交叉交汇到前面。”
鸣人烧红了脸,听佐助一边处理食材一面波澜不惊地吩咐。尽管难为情,那种被对方摆弄的感觉,仿佛将彼此牢牢掌控,令鸣人顺从地开始。
“裤子脱掉。蹲下,两端从前面分别绕过阴茎,再各自绕过左右脚踝。”
冷不丁听对方说出那个名词,尽管口吻依旧平静,鸣人却耳朵烫得厉害,只想这部分记忆干脆消失,虽然带着别扭的感觉,但又有一点跃跃欲试。鸣人将缎带分别绕过两边的脚踝,再按照佐助说的将带子两端分别绕过大腿根,从两腿中间穿到背后。佐助即时的出现好似救星,接手了鸣人够不到的背后,却又颇为邪恶的用带子挤出胸前两点。鸣人见状整个人都变得通红,还是这样被对方从背后抱住的姿势,光裸的皮肤蹭过对方前胸衣料的触感,粗粝却莫名舒适。鸣人仍在兀自感受周遭空气变得火热时,佐助已经在颈后系好结了。
“好了。”
“……诶?!”
鸣人刚要站起,挤在乳首和阴茎的绑带便蓦地收紧,想要正常站立的两脚却无法并拢,只能以一种奇异而羞耻的内八分开。股间的带子在走动中间摩擦着那个脆弱的部位,勉强套上外套的鸣人,光是走到餐桌前,就已是汗水淋漓。
桌子下面,两腿间的地方,被绸带反复婆娑的器官,也带着水光颤巍巍地挺立了起来。鸣人只能庆幸对方看不见。
就连呼出的气息都明显开始变得灼热,却还要老老实实地坐着吃饭。好在烩饭和汤不需要身体有太大的动作。精神完全无法集中在眼前的食物上面,身体被摩擦久了,变得脆弱敏感,原本光滑的缎面已经开始变得像亚麻一般粗糙难耐。
“佐……佐助。”看着对方仍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专注吃饭,鸣人涨红着脸,粗声粗气地低语,“混蛋你故意的吧!”
“你说想要时刻感受束缚——系着这种绳缚是出不了这个房间的,虽然手臂可以自由活动,但要够到脖子后面是不可能的。怎么,要我解开吗?”
“我……”
几乎可以肯定佐助是为了打击报复才这么做的——但鸣人除了觉得这样的姿势不堪入目,难为情之外,竟感觉到身体已经开始适应这样的姿势。他只坐了半边的椅子,肋骨抵在桌沿,勾连着大腿和脚踝的带子牵引着他的小腿向两边撇开。就着这样困难的姿势,鸣人勉勉强强吃光了碗里的饭。胸前的两点已经肿胀不堪,鸣人甚至不敢低头用余光看,然而身体稍一放松,松垮的外套蹭到那敏感的一点时,过电似的刺激令他一个激灵射了出来。
“唔!……”鸣人咬住下唇,闷哼一声,挡住了险些溢出口的呻吟——最后一刻他想起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让佐助发现——但这毫无意义。
“这么快就射了?鸣人,果然你的身体就是很淫荡啊。就那么舒服吗?”
佐助调侃似的口吻戳穿真相,鸣人的羞耻心灼烧着,强烈的自尊心被对方如玩物般任意拨弄,胸口滚烫之外,火大得想要问候佐助的祖母。但鸣人又真实而疼痛从身体上感受到佐助未出口的占有欲——即使是像这样也比什么都不说要强。
佐助这个混蛋是个胆小鬼,他知道的。如果不是百分之百确认的事情,这家伙宁可不承认也绝对不会妥协。这家伙大概,单纯得笨到只会用这种方式来测试他是不是真心的——就像是以前要以死相逼才能确认自己的决心一样。
“啊,是啊,超舒服的。”鸣人吐出一口暧昧的气息,嘴角一扬,爽快的承认了,“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来做?”

纵使是和对方在肉体关系上轻车熟路,鸣人还是没有料到开端。外八字坐在床上的鸣人终于从震惊中闭上眼。佐助的唇带着刚喝过的味噌汤的香味,冰凉的温度附着在自己滚烫的嘴唇上面,温度差异令彼此发出低低的叹息。简单的碰触纯洁得宛如处子——来回反复,搞不清是谁先探出舌尖,卷着一点焦了的海苔香,舔舐另一个的上颚。腰间的酥麻酸软如忽然被千鸟流包裹,再经由缠绵的舌流向正反两级。两个人吻得气喘吁吁,分开波光粼粼的唇,额间相抵,鼻梁婆娑一会儿,接着又开始下一段湿吻。
这就是佐助的味道。鸣人迷迷糊糊地想着。带着晨间露水的清冽和草木的青涩,再深入的品尝,久晒过后的木棉香气和铁锈味也一并卷来。鸣人手臂被束缚着只能揽在佐助腰间,心里划过的念头却是:
幸好他有两只手臂,可以牢牢抓住他,真是太好了。
被绸带研磨展开的后穴早已被汗水微微浸湿,不需费力就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内壁吸附着佐助的器官,坐在自己腿上浑身颤抖不已的鸣人一寸一寸向下。终于被填满的饱胀感占据了鸣人身心,他全身上下如同从水里被打捞出来一样,麦色的皮肤泛着桐油光泽,肌肉线条随着动作有韵律的紧绷和放松。他的后腰被对方一只手牢牢把持着,不能随心所欲却切实的感受到了对方的需要。
粗糙的舌面将滴血的乳珠来回舔舐吮吸,鸣人混乱不堪地呻吟着,只觉得那冰凉的唇舌极其舒服地缓解着他浑身的燥热。坐在对方大腿上鸣人的胳膊才将将能够架在对方肩膀上,带子紧绷到像是要嵌在肌肉里一样也不管,鸣人低下头,终于吻到了他心念已久的佐助优雅的脖子。两人一面剧烈的抽插,一面鸣人的舌沿着佐助颈子的线条上下游移。道道水痕在颈侧泛光,鸣人满意得兴致忽起,一口热息打着旋钻进佐助耳蜗里,恶作剧式吮吻着佐助的耳垂,直把那苍白变成血色,抱着自己的身体剧烈颤动了一下,体内猛地被一丛丛热浪打得痉挛阵阵。
鸣人低哑地笑了声,挑衅十足,却被佐助猛地掀翻过去。屁股在绳缚的限制下只得翘得很高,相当方便的姿势,淌着水的穴口微张着,被一个湿软的物什温柔的进出——意识到那是什么的鸣人呜咽一声——已经不记得自己射过几次,绸带被汗水和精液浸透,粘腻的贴在身上,贴在敏感的三角区,令那原本就亢奋地器官反复高潮至再射不出什么来。被舔得再度硬起来的分身带着阵痛,已经很难再高潮。
然而就在这种濒临极限的状况下,鸣人得到了渴望已久的满足感。
——他终于再度完整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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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uth

Truth
又名:未及掩饰的真相与谎言
*旧文补档

1.

漩涡鸣人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一直追着一个不具名的黑影,追到筋疲力尽,忽然惊醒。
身旁的人仍在熟睡,昏黑的卧室里,只能隐约看见一点起伏的轮廓。
他蹑手蹑脚的下床,去摸书房里那个宇智波佐助从来不让他接近的抽屉。借着窗边晦暗不明的月光,他看清了藏在里面的那张古早泛黄的照片。

漩涡鸣人曾经失过忆。由于一次意外事故。不过关于自己是谁、是做什么事情的,他都记得很清楚。连作为同性恋人的宇智波佐助,也毫无障碍的辨认出来。医生说他事故后身体恢复的状况非常好,脑部的物理损伤已经痊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种遗忘涉及心理层面。但这又是精神科医生才能够处理的范畴。佐助那时候问他要不要去精神科的看看,他没犹豫多久就拒绝了。精神科诡异的氛围是一方面原因。
主要还是那个时候佐助的反应。
在他拒绝之后如释重负的神情,虽然只有很微妙的一点点,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他凭借着直觉察觉到了。
——大概他忘记的是什么糟糕透顶的事吧?
说不定这是好事呢。漩涡鸣人乐观的想。

他现在开始怀疑这件事了。
照片上坐在秋千上的两人青春洋溢,右边的自己看上去很开心,左边红裙翻飞,看得出是个女性角色,因为面部的位置被烟头类似物烫过,长相难以辨认。
照片里的场景很熟悉,公园的人马雕塑,大约是他高中学校旁边街心公园的那个。
突然亮起的书房灯吓了鸣人一跳,他迅雷不及掩耳的把照片藏到背后。
“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现在不睡,工作出了什么差错别甩锅给我。”
“佐助!你吓死我了!啰嗦啦……我什么时候有赖到你头上过!”
鸣人手忙脚乱的应付着。也许是心虚的缘故,平时就没什么表情的佐助,此时的冷静却看上去让他有些隐隐的恐慌。
佐助却没说话,淡漠的弯腰,把书桌最下面的抽屉轻轻合上。
“那个……佐助……我不是……”
——要死了!被佐助发现了的话要怎么解释才好——
鸣人捏着照片的手心开始出汗。
佐助轻轻叹了口气。
“鸣人,如果一定要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2.

“呐佐助,你今天不上班吗?”
鸣人叼着吐司,一边坐在玄关系鞋带一边问。
佐助点头,“有点资料需要在家处理。稍等下……”
鸣人尚且懵懂,佐助的手已经伸过来,翻开了被压在下面的衣领,整理得熨帖舒适。鸣人拿开吐司,咧嘴笑着凑过来,给了对方一个油腻腻的亲吻,又三口两口吃光。
“那么,我出发了!”

作为一线记者的鸣人,像这样老老实实待在报社的时间算下来不过十分之一。在线收到同事发来的一部分素材之后,鸣人一边比照着原片检查,一边继续处理着前一段时间拍摄的照片。关于事故安全问题的专题,之前也有所报道,这一次鸣人所在的小组,是以建筑工地为中心作一篇近一个月的典型事件专题报告。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法制版的奈良鹿丸。
他摘下耳边响震天的摇滚乐。
“那个……鸣人,有点事想麻烦你一下。我们组的摄影师生病了,明天要去现场采访——只要你们组随便派个新人都行,明天借我个人手。好不容易才和校方商定好的独家采访……突然这样子真是无语了……”
鸣人欣然答应——毕竟奈良鹿丸和他私交不错,两个人年会上还一起吐槽过恶魔主编,“我看下……”他的视线在办公室的几个同事之间游移了一下,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说起来,鹿丸你们要报道的那个,是刚刚发生的校园集体暴力事件吧?学校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平和谷高等中学,鸣人你知道什么吗?”
鸣人微不可察的愣了一下,扁嘴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有点……一言难尽呐。”

结果第二天鸣人硬是挤出时间跟着鹿丸来到平和谷。奈良鹿丸看到他上车还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同行的山中井野打趣说“用漩涡名记来给我们当小小的摄影师也太奢侈了”。
鸣人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脑子里还在回想早上出门的时候,佐助听到他要到平和谷采访的反应。
好像陷入了某种思索般,迟疑了很久之后才淡淡的回应了他一声。

佐助说可以告诉他的事情,因为前天太晚,昨天晚上才确切的告知。有效信息并不多,他说照片里的女生叫春野樱,高中时候的同班同学,和他们关系很好。不久之前在一场意外中去世了。
究竟是怎样的意外事件,佐助也没有详细说明。他解释说因为上大学以后已经疏远了,所以他也没怎么关心。
但是这不是很奇怪吗,既然是这样的情况,有什么必要将他和那个抽屉里的东西——那张照片隔离开来呢。他问佐助。
得到的回答是——那是他自己藏起来的东西,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曾经对他说过不想再看见。

他无法判断,但也没什么证据怀疑。凭心而论他愿意相信佐助,如果是善意的隐瞒他也愿意接受。
只是洞穿春野樱脸部的那个灼烧的痕迹,让他隐约感到不安。

平和谷就是他们高中就读的学校。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大门出现在眼前,原本想要牢牢隐瞒的鸣人忍不住发出了怅惘的感叹。
“怎么啦大记者?难不成现在才开始对事件有所感慨吗?”井野语带促狭的调侃着。
“只是没有想到,以前的学校也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诶?鸣人你的高中是这里啊!”
他们下了车。走入办公楼的一路上,鸣人一直在拍走廊外操场上的学生们。偶尔有路过的学生,对他们这样的陌生的角色也报以警惕的神色。大概之前警方介入处理的时候,多多少少给学生们留下了心理阴影。发生了这样的事件,学校对于学生而言,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乐园了。
“漩涡……鸣人前辈?”
陌生的少年音。鸣人诧异的停下脚步:
“你是……?”
少年穿着普通的黑色制服,脖子上围着深蓝的围巾。神情又是惊喜,又带着羞怯的紧张,走上前来:
“我是木叶丸!猿飞木叶丸!你不记得了吗……”
“哦哦哦哦——”鸣人恍然大悟,“是木叶丸啊!你居然到平和谷来上学了!你都长这么高了,完全认不出来了呢!”
其实是说到“猿飞”鸣人的脑力才起了作用,他在平和谷读书期间曾经到猿飞爷爷家做过家教,那个时候虽说是为了赚取一点生活费,猿飞爷爷却对他像亲孙子一样,常常一起吃饭。不过后来猿飞爷爷去世了,他也没再了解过那家的情况。
没想到会碰见当时那个总喊自己“大哥”的小鬼。
“前辈是来做采访的吗?”
“是啊。木叶丸你在之前没有受伤吧?”
“完全没有,我比较幸运……事件发生的那天,我因为去看牙医了所以逃过一劫。”
“那就好。我要先去见你们的校长了,回头再聊吧。”
鸣人正要小跑着跟上已经走远的鹿丸和井野,却听木叶丸说了一句:
“鸣人前辈已经和小樱姐结婚了吗?祝贺你们。”

3.

相隔十多年,校长也早不是当年的那个校长。鹿丸和井野按照预先准备的材料了解相关情况的同时,由鸣人从旁拍摄采访的照片。
这位姓吉原的校长年不过半百,却已经接近秃头,采访中间战战兢兢的,一直在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这种恶性的校园暴力事件,尽管没有学生死亡,但就受伤状况来看,任职期间遇上这么一起就很够呛了,连带着所有的前途都彻底泡汤。大概他也是一边面对着舆论压力,一边等待着教育部的文件。下次他们再来的时候,能不能再见到他也未可知。
有些内容需要和学生老师沟通。估计是校长先生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在里面,竟然放任他们直接在学校里了解情况。帮忙带上校长室的大门时,他们三个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下,发出有些相似的唏嘘声。
意外的是采访学生比采访校长要难得多。没什么人愿意停下来和他们交谈,好不容易井野逮到一个,犹犹豫豫的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上课铃声响了,那个男生理所当然的躲进了教室里。
“搞什么鬼啊……”井野轻声抱怨着。
“这么看来,老师们的也不会太容易说话。”鹿丸分析着,“看来只能这样子了,女老师比较容易打开话匣,井野你一个人去办公室问问看。我和鸣人去学生会了解一下。”

正合我意。鸣人想。
刚刚工作中间顾不上想,这会儿走在路上,木叶丸的最后一句开始令他无比在意。虽然听上去像是什么认真的玩笑话,但木叶丸那么说,大概也是有什么原因。鸣人摩挲了下无名指上的戒指。这还是佐助特意订做的款式。佐助的那个也是常年戴着。好在他们极少同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下,所以也没有因为同款而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当年他和春野樱的关系那么好吗?好到连木叶丸都知道,并且好到了能够开这种结婚玩笑的程度?

“你这家伙这么安静还真是不习惯呢……”鹿丸忽然说道,不知何时点了支烟叼在嘴里,“工地事故的报道不顺利吗?”
“那种事怎么可能啦!而且——学校里禁烟啊鹿丸!被学生看到就不好了!”
“麻烦死了……”鹿丸将烟头熄灭,随手丢进垃圾桶里,“哪边?”他们来到了走廊拐角的岔路。
鸣人凭着印象往右手边拐去,“只是……有点纠结以前的事情。”他说着,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色。
“高中时代?”
“我和你说过吧鹿丸,我丢失了一些记忆的事。最近发现,好像那些东西都只和一个人有关系。之前的时候医生说,我想不起来是因为心理上不愿意想起来,我还觉得没什么关系,反正现在的生活也很好。”
“不过最近我总是做梦。总感觉梦里的东西好像是在告诉我一些事情,我搞不清究竟要不要把失忆的内容弄清楚……”
“这样啊。失忆的感觉,我们这种没有失过忆的人还真是无法理解呢。”鹿丸说着轻笑一声,“要是我的话,干脆就顺其自然了吧……说不定有天就会在梦里看到事情的全部呢。”
“什么啊——这么敷衍的态度……”
鸣人抱怨着擂了对方肩膀一拳。不过他大概明白鹿丸想要传达的意思,脸上又笑嘻嘻的神色。

4.

“佐助?”
躺在沙发上的人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鸣人凑近过去察看对方。佐助显得异常疲惫,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色,好像已经几宿没睡似的,脸颊也比以往凹陷许多。
“你没事吧?最近出版社的工作很重吗?”
“……嗯。”
佐助镜片下的眼睛依然紧闭着。原本打算问问对方自己的那本《冬日白梦》收到了哪里,见状鸣人又打消了念头给对方摘了眼镜,盖上毯子。茶几上笔记本还亮着光,他正打算按休眠键,被屏幕上的内容吸引了视线,又多看了几眼。
「网上刻意留下的信息石沉大海。指望着三言两语找回一个不经意错过的人,果然他还是有点未尽的天真。熟悉他的损友跑来问他不是经常自吹片叶不沾身,装起情圣来倒是也很像回事嘛。他看着手机屏幕,想了想还是没回。
他也搞不清楚。但又确实的察觉到生活里有什么东西在漫不经心间被带走。好多关于过去的记忆日渐模糊。在同学会上被提及的时候,他只能含混的扯点别的话题一笔带过。
越是这样,越执着于抓住点什么。」
某位畅销作家新稿的样子,书名暂定是《近在指尖,远在咫尺》。内容仅凭这两眼,只大致判断出是反应现代人工作生活社交关系的故事。旁边看到佐助的批注写道“含糊其辞。删改”——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刻薄。
鸣人又回头看了眼已经睡熟的家伙,英挺的眉宇和鼻梁在一侧留下深邃的阴影。

鸣人去查了学生会室留下来的毕业生记录。翻到他们的那一届,佐助和他的证件照因为姓氏字母相同的原因,排在了相邻的位置,下面还写了他们同时考入了明治大学的录取记录。往前一点他找到了春野樱。照片里的女孩子温柔开朗,是那种很容易让人有好感的类型。如果他没有和佐助在一起的话,也不难想象他会和这样的女生相处得很好。
下面关于毕业后的去向写道:
「被专修大学录取,英美文学科。肄业。」
鸣人想起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恰好是他们毕业的前夕。
——决定参加入学考试的他们在高中毕业前于学校旁边的公园合影留念,这么想来也是说得很通。

这天晚上鸣人又做了那个梦,追着一个人影不断不断的往前跑着。那个身形看上去颇为熟悉。他跑得气喘吁吁,和那个人的距离反而逐渐拉长。直到一道尖锐的声音在脑袋里炸响。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身上的T恤已经被汗水湿透了。鸣人摸索着床头灯,却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硬物,接着是清脆的碎裂声。
卧室的灯被打开。明晃晃的,照得鸣人头晕目眩。摔碎的玻璃杯在地板上炸成一个放射状的图案,刚想走近察看他的佐助转身又去拿了扫帚先清理了一地渣子。他慌里慌张的想要下地,被佐助迎上来一把抱住。
“又做噩梦了?”
“……最后那个,有点像刹车声。”
“这么喜欢车祸现场吗大记者?”
“太没想象力了,亏你还是做编辑的,”鸣人忽然笑了,“就不能是头文字D吗?”
冷静下来之后,鸣人才发现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你怎么还没睡?工作也不用这么拼命吧喂……身体会吃不消的。”
“知道了。还有一点点而已。”
“那明早你多睡一会儿吧。我来做早餐。”
佐助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眶。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缱绻的吻。分开的时候,鸣人发现对方的黑眼圈比白天的时候更加严重了。
“继续睡吧,晚安。”说着佐助就起身去给鸣人关上灯。
一片漆黑中,只听见门板合上的咔哒一声。

5.

工伤专题报告提交给主编审查的那天上午,鸣人借机去医院探望了那几个接受采访的受伤工人。因为劳务合同不规范而造成这样的结果,走法律途径也不能够妥善解决。媒体人的影响力就在这时起到了决定作用。鸣人对弱势群体一向抱着悲悯的态度,多半也和他自己幼年的经历紧密相连。所以从各个方面,都希望能够尽到自己的心意。
出来的时候,他在门口的通告牌前驻足了一阵,又拐到楼上去看精神科。
从楼梯间走出来就被蹲在墙角的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吓了一跳。鸣人心道好险没有踢到对方,仓皇让到一边往里走。墙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年长很多的女性,满面皱纹却梳着两根孩童式的麻花辫,敏感的瞪着外凸的眼珠一直盯着他看。鸣人忍着胳膊上嗖嗖冒出的鸡皮疙瘩,在这样的注目下拐进了精神科三室。
进去之后反倒松了口气。
可能是心理预期已经糟糕到一定程度,进入医生的办公室,里面淡黄色的墙纸和柔软的沙发椅,都带有居家式的温馨。
帘子后面走出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医生,虽然左眼上有道显眼的疤痕,整个人却有种慵懒的气质,淡到近乎没有的气场让鸣人感到放松,手上还端了杯温水递给他。鸣人笑着道了声谢,在椅子上坐下来。
“那么,你有什么想要谈谈的吗?我看到你的就诊记录,神经外科的治疗应该已经解决你所受的损伤。”
姓旗木的医生散漫的翘着二郎腿,托腮问他,口吻听上去也不怎么像是在看诊,倒像是来和他谈人生。
“我丢失了一些记忆。”鸣人决定开门见山。

只看那么一次医生肯定不能解决所有问题。鸣人回家和佐助坦白自己的一时兴起,引得对方在洗碗之余盯着他多看了两眼。
“怎么啦?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特别帅?”鸣人咧嘴笑得贱兮兮的。
“……白痴。”
他给了佐助一个玩笑的肘击。对方垂着眼睛,苍白的眼皮在日光下透明脆弱,纤长的睫毛将狭长的眼角拉得更长,专注的样子就像在读书。
像在接吻。
他正心猿意马的想着有的没的,就见对方忽然撇给他促狭的一眼。鸣人脸立刻涨红,窘了一下之后又不服输的干脆去亲对方。
“瞎添什么乱……”在唇舌交融之间,佐助含混不清的抱怨了一句,还沾着水的手却早已托在他的背后,在白衬衫上留下一个浅灰的水渍。
“说起来,我总觉得最近自己的记性不太好诶……”接吻过后,鸣人微微蹙眉想到点旁的,“佐助,你记得我那本《摄影生涯六十年》放到哪里了吗?我记得大三写论文的时候还用过……那么重要的珍藏版,应该有收到书柜里才对。”
还没等佐助回答,水池里摇摇欲坠的一摞碗盘忽然倾倒,佐助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接着收拾完被鸣人打断的最后几样餐具,才擦干手回答道:
“大概是收在了哪个箱子里。我有空的时候帮你找找。”

校园暴力事件的报道顺利发出之后,鹿丸提出要请鸣人一顿。两人约在了相熟的居酒屋。鸣人原本打算叫上佐助一起,将他介绍给鹿丸认识,但出门前看对方不知和谁讲着电话,铁青着脸,一副大动肝火的样子,又打消了念头。
总觉得……佐助最近的工作不太顺心呢。
鸣人琢磨着,决定给对方带美味的便当回家犒劳一下。
酒过三巡,鹿丸的毛病又来了。好在和这里的老板关系不错,他们坐在角落里默默吞云吐雾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鸣人一脸嫌弃的阻止对方,鹿丸却吐槽他比家里的女人还要啰嗦。
“明明你自己以前也这样子……在医院养伤的时候戒掉了而已。少了个这方面的病友,感觉我的人生都不完整了呐。”
“骗人,鹿丸你这家伙就是随便说说吧,”鸣人毫不客气的指出事实,“就算以前如此,戒掉了就是戒掉了,我现在就一点也不想碰这个东西。鹿丸你也节制一点啦,要是变成老烟枪的话,据说会阳痿哦。”
“啰嗦……”
也许是鸣人的威胁起到了作用,总之鹿丸还是捻灭了烟头。
“说起来,鸣人,那天你在学生会室提到了‘春野樱’这个名字吧。我呢……当时只是觉得很耳熟,后来翻了下以前的报道记录,才发现果然没错。春野樱,和之前宇智波财阀内部发生的一起经济犯罪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最后没有明确定案,不过经济科的油女警官曾经透露过一点内幕,春野樱,在当时曾经被推断为这起事件的关键角色。”
“等下……”鸣人被这一波巨大的信息量轰炸得有些头昏脑胀,“你说,春野樱和什么有关系?——什么财阀?”
“宇智波。宇智波财阀。”

这也太奇怪了吧。春野樱明明是学文学科目的,为什么会和经济犯罪案件以及宇智波财阀扯上关系。鸣人觉得自己的脑容量有点不太够用。
宇智波财阀他是知道的。这还要拜佐助所赐。严格意义上,佐助就是宇智波财阀的老幺,不过也是最特立独行的一个,很早就分家出来,在出版行业里单独打拼。
他们上大学的时候,是宇智波家对佐助的决定反弹最严重的时候,家里主事的长辈发话断绝了一切经济来源,佐助只好和他一起打工赚取生活费。两个人挤在一间十几平米的小房子里,狭小的卫生间里几乎都转不开身。后来佐助凭自己的能力在出版业崭露头角,宇智波家才又承认了他的身份,将原本属于他的那份遗产如数归还。
现在的宇智波财阀,名义上是由佐助的父亲宇智波富岳执掌董事会大权,但业内人士都知道,真正做决策的,是长男宇智波鼬。
春野樱……是因为佐助才和背后那个庞大的财阀扯上关系的吗?
这意味着佐助在向他隐瞒什么所以说了谎吗?

6.

“鸣人?喂!鸣人!”
“嗯?……啊!鹿丸……”
鸣人被鹿丸轻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喝得太多了?”鹿丸关切的上下审视他的神情,“还是,恢复记忆了?”
“鹿丸,要是……”
鸣人甩甩头,又否定了自己一瞬间的推测。
“不。这个和佐助应该没有关系……”他喃喃道。
毕竟那个时候佐助已经离开宇智波家了。

隔天鸣人拜托鹿丸把查到的一些材料发给他。午休摸鱼时间,他捧着饭盒一边吃一边浏览。
由于宇智波财阀的影响力广泛深远,当时各大媒体都有追踪报道。业内人士都知道,信息多多少少还是会因为有所掩饰而失真。不过就这些也足够了。
独家评论版块执笔的是报社以前的前辈,姓日向,据说本人出身另一有名的日向财阀集团,不过到底没有人认真考据过。十几篇从各个视角出发的分析研究中,有个推断观点引起了鸣人的注意——事实上,这个观点源自一篇新闻标题:
「凤凰女入豪门求姻缘 青梅竹马多年是真爱」
标题末尾还颇具嘲讽的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日向前辈在文章中写道:
「这场持续一年半发生在财阀内部的夺权战争,实际上却起源于一纸荒唐的婚姻契约——这几乎是整个宇智波集团都难以启齿的耻辱。当然,一开始也没有谁能够料到,位于风暴中心的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女人,她那一点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力量,可以在一个集团内部掀起如此之大的波澜。」

也是机缘巧合,鸣人这一期的专题报告是围绕着教育行业女性待遇不公的内容展开。想法兴起于一条网上数十万转载量的长文。里面详细列举了校方劳务合同中种种性别歧视的条款,因为婚姻状况、生产假期等等因素,连带着还有延迟续约和工资待遇等问题。撰文的女老师是专修大学社会学部的副教授,看样子也是深知媒体的影响力,才选择了这样的表达方式。
鸣人对那个“专修大学”的名头有点兴趣。主编点头之后就背着单反奔向神田校区。
他和那位姓夕日的副教授约好在下午三点时见面,在那之前他可以借着机会去学校了解一下其他的情况。
春野樱的情况。

虽然他从鹿丸那里了解到了一些看似秘而不宣的内幕消息,不过,他没有打算隐瞒,直接对佐助和盘托出。
这么多年,走过朋友和隐秘阶段终于公开约定好要相伴此生的家伙,不至于会因为他了解到了一些什么而信任崩盘——鸣人否认了其实是因为他自己不善于掩饰情绪的这个事实。
而听说了宇智波家当年的事件之后,佐助仍是如常平静的,视线从屏幕上短暂的移开,看了他一眼:
“有过这么一回事……感兴趣的话,你可以找宇智波鼬问问。你有他电话吧?”
“什、什么啊——才不要!”
提起那个男人鸣人就浑身不自在,全因为之前见对方的几次,都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而且不怎么美好的印象。宇智波鼬的眼神虽然平平,但总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被看透的即视感。
鸣人直觉里对佐助的这个兄长就怀着退避三舍的冲动。
最近一次跟着佐助到咖啡厅里见对方的时候,逋一出场,宇智波鼬就盯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看了有半分钟,才开口和他们寒暄,神色间揶揄和别的什么揉在一起,似有若无的。鸣人脸色刷白的坐在旁边,听着佐助和他哥哥口蜜腹剑相互嘲讽一番,直到临走的时候,才怔怔地接上一句“失礼”。

鸣人只顾着陷在关于宇智波鼬的纠结中,没有注意到坐在桌边工作的人黯淡的神色。

7.

没什么门路的鸣人只能去资料馆的查看校友录。
说起来还是和夕日女士的预约函起了点作用。他再三和工作人员非常诚恳的表达了感谢,转身偷拍下和春野樱学号相近的那一页。
其中为数不多还能在学校找到的,是一个名叫日向雏田的女生,在学校读博士后之外担任助理教授授课。鸣人问了几个学生,寻到了人,等在教室的走廊外面。瞄了眼在讲台上稍显局促的年轻女性,闲来无事翻着手机通讯录,停在“は”的这一行。
还是上次去医院之后旗木医生单独留给他的私人号码。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联系对方预约下次就诊的时间,下课铃声就响了。他慌忙把手机收进口袋里,走上前去和日向雏田打招呼。
“那个……抱歉!有点私人的事,你现在方便吗?敝姓漩涡……”
对方竟然在开口前先一步脸红起来,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的样子,搞得鸣人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对方背过身去深吸一口气之后,转过身终于能够畅通的说出话来:
“我、我知道你……你是漩涡……漩涡鸣人……”
虽然声音几乎可以小到忽略不计。
这种性格做大学教授真的可以吗,鸣人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一边开朗的应了对方的邀请,跟对方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诶……没想到日向桑你会也关注传媒行业的事。”
鸣人笑着回应关于对方认识自己的这件事,一点简短的寒暄。
“不,其实……因为我、我是小樱的室友。以前就听过关于、关于你的一些事。”
“说到这个,我正是因为‘春野樱’,才想要和你了解一些事。实不相瞒,我其实失过忆,所以……”鸣人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脸,“所以如果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也请你多多包涵!”
“诶?是这样吗?”日向雏田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浅灰色的瞳孔中带着不安的情绪,“所以说关于小樱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对方意外的敏感。
“我已经陆陆续续了解到一些,”鸣人习惯单刀直入,他不擅长那些拐弯抹角的做法,索性选择说实话,“如果可以,你能给我讲讲春野樱辍学的前因后果吗?”

特地选这件事问,算是鸣人职业习惯作祟的结果。宇智波财阀内部的夺权战争发生时间,和春野樱校友录上退学的时间前后相差不过三个月。难说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以及在那之前春野樱曾经有过婚约的这件事,作为同学的日向雏田大概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鸣人是这样感觉的。

“前因后果……”日向雏田怔忡了一下,喃喃的复述这个词,然后露出一个有些抱歉的表情,“小樱会退学是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去世了。”
鸣人吃惊的微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两人间静默了大约七八秒。
“……抱歉。”
鸣人这才说,沙哑嗓音显得虚无缈缥。
“没事。”年轻女性的眼眶微红,但又很坚强的没有流下一滴眼泪,“我也是后来小樱的父母出现的时候,才得知这个消息的。”
“我、我曾经很后悔……要是那个时候我不是只顾着学业多关心她一点,也许就能……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吧。那个时候,小樱真的很高兴……她说马上就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却没想到最后在事故中死去了。”
“她说——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你知道她那个时候和宇智波财阀的人有婚约的,是不是?”鸣人问着,眉头微微蹙起一些。
日向雏田点点头:
“她曾经私下告诉过我的。婚约的对象是宇智波财阀最小的公子,宇智波佐助。”

8.

“漩涡君?”
“啊……抱歉。”
鸣人又一次在出神中间被对面的女性唤回——他不能阻止自己走神,脑袋里恍恍惚惚,净是些理不清头绪的信息。
“漩涡君脸色真的不太好呢……是生病了吗?不用勉强也没关系……”
“我没事的!”鸣人强打精神,朝对方露出一个职业微笑,不过依然显得很僵硬,眼中也没什么神采,“这样难得和教授您交流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要把今天的内容完成才行!”
咬牙把采访稿机械般的过完,拍照和摄录的材料也勉强凑齐,鸣人和对方告辞,走到办公室外突然就泄了气力,倚着墙滑坐在地上。
并非刻意想要把过去发生的事搞得一清二楚。
按他的性格,这种直觉里就不太友好的真相,其实本能的就会排斥。职业敏感和好奇心让他多少对自己遗忘的过去难以无动于衷,但也仅止于了解层面。

结果其实这片过去的乌云,始终没有散去。

日向雏田告诉他,春野樱曾经提到她是被欺骗了才参加了专修大学的入学考试。但是过不了多久,在一个假期之后,春野樱再度欢欣鼓舞的表示她找回了自己喜欢的人。她提及‘漩涡鸣人’——他的名字时,总是以一个高中时代好友的形象出现,字里行间还看得出当年吵闹玩笑的美好时光,但与此同时她又常常充满嫉妒的口吻谈到她喜欢的人身边有个卑劣的小偷。
能够被宇智波家的人看重,并承诺一纸婚约时,春野樱的幸福之感从胸口溢出,但渐渐当她意识到自己深陷什么糟糕局面时,她又流露出恨极的神色,聪慧的脑袋里筹谋着什么危险的事。
日向雏田说她曾经因为感到害怕而隐晦的劝阻过对方不要做傻事。但那时候春野樱已经在不相干的事情中涉入太深了,几乎看上去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劝说最终还是没有奏效。
日向雏田不明白,漩涡鸣人总是听得懂的。
他和佐助,正是考上同一所大学的那一年开始交往的。

漩涡鸣人像个幽灵一样飘荡在街上,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医院门口。上去碰碰运气也好,他乘电梯上了四层,熟门熟路的摸到了精神科三室。
旗木医生竟然在。
“坐吧。”
对方手上递来的一杯温水,像是启动了鸣人身上的某个开关,他缓缓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个……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想起……忘记的事?”
医生安静的看了他一阵:
“恐怕我真的没什么办法呢。鸣人君,你的这种情况,只能称之为‘对特定事物的假性认知障碍’,是忽略,可不是遗忘哟。
你只是……想要假装那些‘忘记’的事没有发生过吧?”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鸣人困惑的看向对方,口罩医生还是那副笑眯眯的人畜无害的样子——仿佛世界还是那个世界。
背后,房间门锁忽然咔哒一声滑开。
“哟。”医生慵懒的两指在额前一划,向背后的来人打个招呼,“我还在想你打算放任这家伙到什么时候呢。佐助君。”

9.

被鸣人合上并且遗忘的那个抽屉,总有一天还是会被打开。就像被掩饰的终将大白天下。这是因果必然,宇智波佐助很早就知道。
只是他在面对鸣人眼中并存的悔悟和茫然时,浮现了一种不合性格的慌乱。
太知道鸣人的性格了。平日里看上去怎样都行的随和开朗,一旦执着起来却没人拗得过。说什么“忘记了就好了”的谎言,一转眼又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追逐真相。
像这样努力配合对方的自己难道不是更加不可救药吗。
他摩挲着黑暗中鸣人再度睡去的鼻梁和眉眼,内心念头微动,自嘲的笑了一下。
佐助从第二天起开始难以成眠。

鸣人遭遇车祸躺在医院的那段时日,佐助曾为了一份署名“日向宁次”的书稿找过日向雏田。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领会到春野樱的死,看似意外实则预谋。
在他拒绝了那份以遗产为要挟的无聊的婚约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理会有关春野樱的任何事——他对这个高中时代曾经的好友感到厌恶透顶,尤其是在他从对方手上得到了那本美其名曰“馈赠”的《冬日白梦》的时候。
书中隐秘记叙他和鸣人交往关系的这些内容,正是引起家族内部关注,并对他进行经济管制的导火索。幸而那段艰难的时光有鸣人相互扶持度过,兄长在其中对他们庇护良多。
大局既定,宇智波鼬在某天又随口提起关于鸣人的事故。肇事逃逸的这种杀人灭口的布局安排,很像家族中激进派对知情人士的做派——
——宇智波鼬借此暗示他鸣人知道什么,要他提防暗手。
就连交通科的犬冢与他沟通事故现场状况也曾说过,街边有目击证人证实,鸣人在被那辆白色丰田撞到之前正追着不知什么人跑。

而醒来之后的鸣人,却对发生的一切异常缄默。
明明在春野樱身故后,还特地把和对方有关的东西重新回顾了一遍,关于事故的报道也整理成集,妥善的藏进抽屉里。然而佐助某次若无其事的随口一问后,鸣人却懵懵懂懂的愣了好久:
“春野……樱?女孩子?……那是谁?是我认识的人吗?”
“……不,没什么。”
要是关于过去的这一段真的没有发生过,那就无所谓亏欠和原谅了——宇智波佐助就是这样顺理成章的避开了深思这个问题,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失忆”的这个结果。

日向雏田所知关于失踪的日向宁次的情况非常有限,佐助继而去寻寄送地址的所在,因此见到了那个男人,奈良鹿丸。
对方告诉他这份书稿是受下落不明的友人所托,将里面写下的关于事件内幕的记录和分析大白于世是作者本人的愿望。
临走的时候,佐助郑重其事拜托对方,除非鸣人有天问起,请他一定不要主动提起“这件事”。
一语双关,彼此心知肚明。
奈良鹿丸的一根烟烧到尾巴,才点头答应。

回去之后,佐助着手将邮箱里的这份稿子秘密整理,静候着恰当的发表时机。日向这本名叫《残烬》的书里最宝贵的部分,是他在挖掘宇智波财阀内部战争秘辛的同时,记录了春野樱在两个对立阵营之间发生的化学反应。
当宇智波鼬看到他送审到主编手上的稿件的时候,还流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该说……真不愧是从那样的家里走出来的吗。作为保守派最有力的武器之一——违规操纵股价的消息是春野樱秘密获取……并且交给了我的?——”

“——有趣的猜测,我给满分。”

10.

丑陋的嫉妒心、独占欲和自我中心,无法判断是哪个起了作用,害怕总有一天鸣人这个纯良迟钝的家伙会被春野樱耍的团团转而动摇,宇智波佐助装作意外的让女生偷看到自己的志愿表,转身从男厕的马桶冲掉。纸上那行「专修大学,商学部」的墨迹在水里晕开,最终消失在幽黑的洞口。
他知道漩涡鸣人要报的是明治。他不会搞错。

在学校餐厅再会春野樱的时候,原本以为对方会直接开口质问,对方却转过脸去若无其事的调侃鸣人——
“居然秘密的报考了明治的传媒专业,鸣人你这家伙真是的!”
“诶——我没有告诉过小樱你吗……抱歉抱歉,我一直以为你知道的!不过你很厉害啊!专修大学的文学科超难考上的!”
“嘿!当然嘛!”樱发红裙的女生笑眯眯道,“就算是我,也要拼尽全力才行呢!鸣人你以后就要做记者了吗?你这么单纯的家伙……真担心你会被骗啊!要佐助看紧一点才行呢!”
“喂小樱你不要小看我啊!我可是很厉害的!哪里需要佐助这家伙添乱!”
“说的也是呢……”女生此刻才抬眼看向他,“说不定……有了佐助以后,反而会更容易上当受骗呢。”
佐助没有说话。
反倒是鸣人这家伙,丝毫没有意识到气氛诡异的接了下去:
“可不是嘛!佐助这家伙虽然长了一张精明脸,实际上才是单纯的那个!我可是一眼就能看穿他哦!”
“……超级大白痴。”佐助面无表情的打断了鸣人吹牛的行径。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女生的表情,只得到一个看上去纯洁无暇的微笑。
令他如鲠在喉的微笑。
鸣人还在吵闹着反击他的嘲讽,佐助已经决定掉头就走。

但他以为高中毕业就可以摆脱的春野樱,像个久睡不醒的噩梦。
从那以后她开始频繁出现在他和鸣人的生活里,看上去像是在追求鸣人一样,还买了昂贵的摄影集作为生日礼物——但佐助脑中对真相一清二楚。
在他和鸣人不得不住进十几平米的廉租公寓之前,他们在学校共有的宿舍几番招待过春野樱——多数时候他都避而不见。那天学生会的工作结束得早,他回去的时候听见里面还有女生的声音,刚想掏出钥匙,就听春野樱道:
“鸣人,告诉我更多关于佐助的事好不好?我……已经喜欢他很久了……从第一眼看见他开始。但是总感觉佐助很讨厌我呢。”
这个女人——
“怎么可能!”这个大大咧咧的明显是鸣人的声音,“佐助那家伙只是比较别扭而已。他一定还是把你当成朋友的。不然早就青着脸撵你走了……不会和你说一句话的。”
“这个我倒是知道啦……但还是佐助对鸣人你要更好一点呢!会帮你考虑很多事——”
为什么没有坚定的和她绝交呢——
“嘛……小樱你这样说,总觉得我好像很蠢呐……”然而鸣人仍毫不自知的与对方聊着,“不过大概是因为我比较懒吧,也比较随便,佐助那家伙超龟毛的,所以也想得比我多吧。”
“——说起来,鸣人你该不会……在和佐助交往吧?”
话音未落大门猛地被佐助拉开。
房间的两人脸上带着各自的讶异和慌乱。
“——够了。”
佐助冰冷生硬的说道——每个音节都像刀锋一样,锐利到舌尖生疼。

已经够了。
像这样悼念似的追忆真相就到此为止吧。
为什么会想不起来啊鸣人?当然是因为从脑子里消失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佐助攥紧手机,深吸了口气,轻轻转动精神科三室的门把。

11.

16岁的漩涡鸣人经历过最曲折离奇的事,不过就是初中时候的死对头到了高中却变成了欢喜冤家一般的死党。有着特异长相、父母双亡的鸣人,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所以对会和自己主动打招呼的人带着天然的好感。
春野樱就在这个时候成为“铁三角”中的一员。
“鸣人!你又没有带便当吗?”
“哪有什么便当啦……我家就我一个。不过我有肉排汉堡!”
“太没有营养啦——干脆下次我多带一份好了!”
“啊小樱你真是个大好人!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妻子的!快看!佐助这家伙的弁当里的蔬菜为什么全是番茄啊好可怕!”
“吵死了,白痴。至少比只吃肉的家伙要健康多了。”
“不是说了不要叫我‘白痴’吗你这个混蛋!不要看不起肉类了!尤其是拉面上的叉烧!叉烧是幸福的真谛拉面的精华!”

17岁的漩涡鸣人在一片惶恐中发现自己对女性柔软的胸部不感兴趣,而是喜欢上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常常有意无意的盯着对方读书的侧脸看得出神。为了努力掩饰,拼命打工,鸣人甚至开始吹嘘小樱是自己的女神。
“鸣人大哥!你喜欢小樱姐的事,老师知道真的没关系吗?”
“怎么可能让老师知道啊……大家也就是私下里会传啦……”
“但你们这也不算早恋了吧!我们学校有的女生都已经不是处女了呢……”
“你胡说什么啊喂!那种事情怎么看都是骗人的吧……你们真的发育了吗……”
“那鸣人大哥,你会和小樱姐结婚吗?”

18岁的漩涡鸣人在新闻里了解到,自己出身的福利院因为有慈善项目捐款条件得到改善——这个改变的力量源自于在网络上被爱心人士转载的一篇叙述福利院生活的配图长文——于是立志成为一个媒体人,参加明治大学的入学考试。幸运的是,计划在出版行业工作的佐助和他报了同一所学校。漩涡鸣人当时还感到遗憾,佐助却解释说小樱要做一个作家的话,选择专修大学的文学科会更有利一些。
“你喜欢我吧,鸣人。”
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正打算和佐助相约庆祝的鸣人忽然听对方如此说。
“开……开什么玩笑!你说什么?佐助……不……那个……”
漩涡鸣人向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墙上。
“我也是。”
这么说完之后对方还嫌不够确定似的,直接靠过来,在鸣人怔愣的微张的嘴上轻轻吮吻了一下。
“我也是,喜欢你。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20岁的漩涡鸣人对着给他庆祝生日的春野樱说不出“我和佐助正在交往”这样的话,却在新年的第一天和佐助一同收到一本《冬日白梦》。字字如刀。
扉页上女生用清秀的字体写着:
「祝你们幸福。
——白日做梦。」

12.

敲门声急促的响了几下,鸣人从破旧却温暖的被炉里快速爬出几步给佐助开了门,又身手敏捷的钻了回去。佐助拉上大门再如何迅速也挡不住趁机窜入的寒风,大衣和围巾上还带着潮湿的冷意,他脱下来先随手丢到一边之后也跟着鸣人钻进被炉里。
随之带来的冰凉温度,让鸣人忍不住也跟着打了个哆嗦。
即使这样也止不住身体的寒颤。
佐助缩成一团,紧闭双眼,等皮肤恢复一点知觉之后,说:
“鸣人,我们来做吧。”
不等鸣人答应冻僵的手就伸进他的衣服下面去摸索。
“喂!不要啊……好冰!我还在……佐助!你的手……在往哪里摸啊喂!”
“做了就不会冷了。”
在带着雪花味道的吻中间,佐助理所当然的说。
简直糟透了——鸣人走神想着,对方的温度像雪人一样,偏偏这样温差极大的这两只手,在身上游走时还能够撩拨起他更多的热意。鸣人干脆放弃了自己写到半截的论文,腾出两只手去脱对方身上的衣服,一边解着扣子一边抚摸着胸前的皮肤。佐助翻到他身上的动作 差点掀翻了矮桌,却不管不顾的用力吮吸着他的嘴唇和舌头。那冰凉的五指扣在他的分身上时,鸣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靠!”
不过很快又因为猛烈的搓动而燥热起来。佐助身上的衣服被他剥了大半,反倒鸣人自己看上去还尚且齐全。他的牛仔裤到底还是被佐助粗暴的扯掉了,连同内裤一起,两人下腹血脉贲张的器官抵在一起相互摩擦,头皮因为这种带电的快感而发麻,鸣人舒展上肢,手臂勾在对方脑后,啧啧的水声随着唇舌缠绵而发出巨响。他提了提腰,等着一声脆响之后,冰凉的液体跟着手指进入他的身体。
两个人的身体贴得很近。佐助不怀好意的舔他的耳朵,那个地方的神经就像是连着他的小腹一样,鸣人眯起眼睛,湿热的嘴唇又向他的脖子和胸前游移。胸前的一点很快被舔得湿淋淋的挺立起来,不知不觉间身后臀间的手指也进入了更多,摸索着他要命的一点。
“啊哈……别!佐、佐助……住手……要射了……”
换上的却是比手指更加恶劣的东西。
鸣人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炽热的楔子贯穿了,那个粗长的东西就顶在里面,半分不动。佐助只顾着和他接吻,手指玩弄着他红肿的乳首,而自己抵在佐助腹肌上的分身,顶部已经被溢出的液体沾湿,在对方身上留下成片的泥泞。
“动……动动。”
“太温暖了……不想动。”
说是这样说,佐助反倒顺着他的意思顶弄起来。一开始还在缓慢而磨人的节奏下进行,很快佐助也忍不住加快了速度,鸣人断断续续的呻吟和呜咽,偶尔被猛力顶过那个腺体时还大声的喊叫佐助的名字。身体剧烈的晃动,正像风浪中的一尾小船,很快就在情欲的浪潮中被掀翻——

22岁的漩涡鸣人陪着被迫搬离宿舍的佐助住在十几平简陋的小屋里。过冬的时候只能依靠做/爱相互取暖。这一切都要拜某人所赐。他在完成结业论文前还曾收到来自这个“某人”的短讯,一连十几条,标题一致全是“SOS”。
鸣人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按下了关机键。

13

那个夜晚,不过是鸣人大四这一年为报社实习跑新闻的平常一日。
“不用担心啦!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鸣人尽量让自己听上去不那么疲惫,事实上他腿已经快跑断了。听筒那边佐助还在骂他“不要无谓逞强”什么的,鸣人打个哈哈敷衍过去,挂断了电话,慢慢踱步等过路的出租车。
已经夜里十一点了,马路上人影稀疏,鸣人路过一片黑黢黢的工地,下意识感到了紧张,从小就害怕的鬼怪故事又从脑海深处跑出来作怪,他吞了吞口水,回头去眺望久等不来的车子,犹豫是就这样直接走回家,还是叫佐助来接自己——虽然对方会更加不留情面的嘲讽他。
一辆黑色的本田突然停在了不远处。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他又从后座拖了个人下来,长发女性,身形还颇有些眼熟,像是喝醉了,又像是昏迷,浑身无力的被对方毫不怜香惜玉的扛在肩上,往工地里走去。
那是——?!
借着路灯鸣人看清那樱花一样的浅粉发色。
想起那些SOS的短讯,鸣人心头一紧,立刻跟了上去。背包里最趁手的武器只有一支钢笔,鸣人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顺手抄了地上一块板砖拿在手上。只见对方背着春野樱,熟门熟路的往工地深处走。只能借着月光照明的鸣人必须非常小心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踩空,渐渐就被落下了一小段路程。
对方绕过那些堆放材料的仓库,越过安全网,站在已经完成一半地基的深坑边缘。鸣人正警惕的观察对方的下一步动作——而这时对方好像为了放松似的,把春野樱放在了地上,点了支烟。
火星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空气静谧到连这个陌生男人的轻声叹气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也不必怪我,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男人这样说着,刚要扔掉烟头——
“等一下!”
然而鸣人刚想跳出来让对方住手,对方却条件反射的直接把人踢进了深坑里掉头就跑。鸣人眼睁睁看着春野樱消失在深坑边缘,猛冲上去趴在边上,入目的画面令他目眦尽裂——
——飞溅的液体里倒映出残缺的月光。
鸣人咬着牙往男人逃走的方向追去,追到筋疲力竭。那个背影还在不断向前跑着。等他追着对方跑过不知几个红绿灯之后,终于脚力不支的跪倒在地上。
他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分别拨下了110和119。
“喂……”他的声音里带着遏制不住的哭腔,“110吗?发生了杀人事件……就在我眼前。哦你说地址……地址是……本目町19号。”

——这是宇智波财阀下属宇智波建设株式会社的施工项目。

警方在案件上毫无进展。鸣人能够提供的关于那个夜晚的讯息太少,关于那个身影的描述也大多模糊不清。他将报纸上关于这起死亡事件调查的通告看了一遍又一遍,仅占十六分之一的版面的内容里,“事故”二字刺痛了他的双眼。
鸣人还曾经试图在网络上写相关分析的内容来引起人们的注意。但没什么人愿意为这种小人物的“意外身亡”驻足申辩。渐渐的,鸣人也就不再做这样的事了。
“要是……能够忘记这件事就好了。”
他对佐助这样说着,笑容显得勉强虚弱。
23岁开始,漩涡鸣人陆陆续续整理出关于春野樱相关的诸多材料,为的是能够还原被不实报道的真相,然而他能够确知真实的信息少之又少。他某天意外翻出了那张毕业前,佐助给他和小樱拍的照片,照片上两人面容青涩,笑得单纯幸福。
这已经不是春野樱真正的样子了——
——他点了支烟,慢慢等烟灰烧到尽头,在那个人的脸上留下一个被烫伤的痕迹。鸣人又端详了这张照片很久,将它放在了这一叠被牛皮纸包好的材料上面,一起塞进了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

“就当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可以,我想重新来过。”

14.

“为什么……佐助会来这里。”
“是卡卡西告诉我的,我们以前就认识。”
“以前?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你该不会是……在监视我吧佐助?!”
“……”
佐助无法否认这件事。因为在这家实际上归宇智波所属的医院,只要是漩涡鸣人来看精神科,都会被分到三诊室,旗木卡卡西所在的地方。
“喂!你这也太过分了!我做什么都有好好给你讲,你怎么能不信任我!”
鸣人愤愤不平的指责道,而佐助一声不吭的默认下来,他只说:
“我担心你。”
佐助伸手过去,轻轻的扣住了鸣人颤抖的五指。
“而且……已经够了。鸣人,别再折磨自己了,跟我回家。”

“你要的真相,我已经找到了。”

相比之下还是宇智波鼬更加神通广大。佐助费了很多功夫都找不到的人,交给兄长不出三日却主动找上门来。他看着对方那双浅灰色的瞳孔中严肃却明亮的神采,忽然有点怀念高中时代懵懂不经人事的漩涡鸣人。
日向宁次将手上宝贵的材料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忽然玩笑般的说了一句:
“果然该相见的总会遇见。人如此,东西也不例外。”

那是一份加密日志,里面记录了春野樱自己在和宇智波家接触过程中,所有看到和听到的事。行文冷静纪实,内容触目惊心,饶是宇智波佐助看过,也隐隐有些胆寒。他不知道这份材料宇智波鼬有没有看过。如果站在宇智波鼬的角度,这种东西曝光出来太有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味;站在漩涡鸣人的角度,这些几乎能够侧面证实春野樱的死亡并非意外。
他不知道如何抉择。
坐在对面的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思虑,讲起了另一个故事:
“收到这份材料的时候,老实讲我也很意外。毕竟虽然知道春野小姐和大小姐是同学,但论私交我们不过一面之缘。同材料一起寄来的一封短信中,她这样写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很清楚:
「如果您收到这份文档,就证明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将材料寄给您,或许有些唐突,但我已经找不到比您更合适的人选。因为您一直试图揭示一个其他人都忽视的真相,这是我最尊敬的事。也希望有一天能够把它们作为一个故事,一本书呈现。毕竟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作家。」
我想她不会介意你将这些东西拿来做任何事。我已经按照她的心愿,把这些转译为《残烬》那部书了。”

《残烬》出版之后掀起的又一轮关于财阀争斗的热潮。但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宇智波佐助后来把春野樱的日志作为证物交给了警方,当年悬而未决的大型经济犯罪案最终告破。
这一日漩涡鸣人捧着《残烬》看到最后,正想合上,看到后记的内容,又流连了几眼。
他趴到正坐在窗边看报纸的佐助边上,天光照得盈蓝的瞳孔透亮。对方镜片下的眼睛狭长深邃,专注的阅读着某一页专栏——鸣人才发现佐助看的是自己主编的版面,有些自得又有些忐忑的,随着对方的视线去看那些已经熟到不能再熟的内容。
这个时候,佐助已经摘了眼镜,趁机吻了过来。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真相”这种东西吗?
习惯了编就故事之后,我甚至可以认定谎言其实也是真相的一部分,也可以怀疑记忆里储存的信息是假象。
那么最终决定一切的,就变成了“我们选择相信什么”,而不是“我们知道什么”了。

NEJI」

END

×××
照片是鸣人烧的,抽屉里的东西是鸣人藏的:《冬日白梦》是写同性关系——映射他和佐助关系的春野樱的唯一的著作,《摄影生涯六十年》是春野樱送给他的20岁生日礼物,却假装是佐助藏起来的,演绎自己记性很差的事实
但“春野樱”的名字又是他刻意透露给鹿丸的(为的是借机站在春野樱的角度看所有一切事情是鸣人一时兴起的选择。
佐助在报考学校的方向上说了谎,只是因为知道春野樱喜欢自己为了避免麻烦借机拒绝对方,好顺理成章和鸣人在一起。鸣人为了不让春野樱伤心选择隐瞒自己喜欢佐助这件事,事实却是春野樱知道却秘而不宣,笃定鸣人不会和佐助在一起。
上了大学之后佐助告白之后和鸣人开始交往,两个人半工半读非常辛苦,春野樱后来找上来,还买了超级贵的摄影集作为礼物支持他的理想,和两个人恢复朋友关系,另一方面又意识到两个人已经在交往而感觉愤恨(著书)。当时宇智波家因为知道佐助的同性倾向,才采取了经济专制,还威逼佐助和女性订立婚约,和大哥对立的叔伯一派挑选了青梅竹马春野樱作为对象。春野樱在懵懂不知的陷入家族斗争之后,为图自保用得知的违规操纵股价的信息威胁对方,甚至把证据交到宇智波鼬手上,却最后导致了自己被人害死在工地中,伪装成工地事故的现场。鸣人因为实习的缘故,在附近调查,看到小樱被人迷昏从车上带下来,追上去解救对方,看见的却是已经奄奄一息的样子,他拨了急救车之后急急追着一个嫌疑的黑影出去,不断跑着,却被侧面冲上来的货车撞伤入院。
之后鸣人在养病中,决定假装忘记残酷的真相,
因为他之前以为宇智波家之所以会得知他和佐助的事是拜小樱所赐,佐助经历的种种窘迫和艰难也是这个原因。他一度想要和小樱绝交,将那些和对方有关的事情都封存起来,最后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决定。
假装忘记这件事的鸣人却给自己留下了一张照片,惩罚自己要永远不逃避的面对真相。

鸣人之所以会重新梦见春野樱死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是因为他做的“工地事故”专题,引起了他关于被“遗忘”的过去的回忆(不必点透的一点细节)

关于春野樱事故的报道(后面)
春野樱的心愿,对鸣人的所作所为;佐助的行动,对春野樱的所作所为;鸣人的愧疚,对春野樱的死和与佐助;后来得知真相后,对春野樱的恨意。
佐助的悔意。人性中自私成分的自我斗争。
真相,即贪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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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雨

*旧文补档

*R18,SN

 

天要下雨,我要开车。滴滴。

投喂基友们w  最近辛苦了。

此文别名太多,且不提《木叶求雨记》平白记述,更有《宇智波吃醋门》揭示真相。小生倒是更青睐《风雨雷神录》这一题目。

偏古风文言。雷神×风神设定。脑洞大如斗。

各位看官慎入。

 

《翻云覆雨》

 

 

 

 

木叶突遭大旱三年。土地干涸,颗粒无收,存粮吃尽,饿殍遍野。村长向四邻求助无门,眼见民不聊生,却无力扭转。唯有期期艾艾,叹老天无眼。

 

是时,一修仙道人途径此地,恻隐之心难免,寥寥数语,点破其中关节。道人曰:上仙其中,有风雷神专司天象轮转,惟以祭坛作法求雨,上达天听,若无过处,有求必应,是以雨成。村长得闻道法,感激涕零,忙求道人施法解围,许以恩情。道人遂登台做法,一时间天色剧变。村长喜极而泣,五体伏地。然,风雷迟迟未至。村长始疑道人之言。道人见及此,遂拂袖而去。

 

外批:噫嘘唏。此二人只知求雨其一,哪知仙人洞府其内另有隐情。道人所言上达天听不假,求雨做法无误,此回,却是正赶风神雷神龃龉之事,彼此闹了别扭,冷战三日。

 

——摘自《风雨雷神录》

 

 

 

 

正文

 

今日的风神也很不开心。

 

自上次与雷神不愉快后已经过去三天。他逃过北斗星君邀约,现下正在碧瑶池边闲逛,一根稻草在口中早已嚼烂,独立渺茫云雾,看似出神,实则着恼。

 

宇智波这家伙。究竟哪根筋出了岔子。

 

不过就是说了句让他适可而止,这个混蛋竟然拔吊无情,任他如何解释都不肯听。

 

风神原想既是如此,他不仁我不义,何况他根本毫无错处,何必低头,挨过半日这点小节便罢了。谁想这家伙任性妄为至此,一连三日,对雨情竟不闻不问。须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纵然内心焦虑,奈何认错低头机会已过。更何况宇智波昨日便被邀去北斗星君府上做客,此刻迟迟未归。风神眼见木叶惨况,于心不忍,决定抓到雷神就找他寻求机会缓和。

 

他正想着,南罡星君闲散摇扇路过,见他一脸深沉,忍不住打趣:

 

“难得见风神眉间忧郁。”

 

“啊?哦……是星君啊。”

 

漩涡鸣人随了个见面点头之礼,便怏怏默了。

 

星君若有所思,一个闪念,相通其中内因,于是提起旁的:

 

“北斗那处昨日还说,雷神竟头回肯留宿在外。”

 

星君故意如此道。风神黯然神色一晃而过,勉强扯了下嘴角,“随他去了,那混蛋。我才惫懒管。”

 

星君以扇掩口,不觉笑起来,道:“还听说啊,瑶月仙姑也从旁作陪,甚是愉快呢。”

 

风神脸色此刻彻底变了,连掩饰也不顾。神仙们终日司掌工作之余无聊,最好嘴碎八卦,瑶月仙姑对雷神倾慕已久,也是谣传已久。仙姑还借某日宴饮机会,间接承认,由不得他不在意。宇智波虽平日与自己形影不离,然而那家伙一向面冷少言,心思难以揣测。像他这样相处时久,才能稍稍辨别其中神情微妙之中。

 

难保这次宇智波冷战,不是间接暗示他心另有所属。

 

风神越想,心也越沉。

 

“劳烦问一句星君,北斗府上筵席何时结束?”

 

星君看出风神眼中焦灼,只当发生了什么严重大事,也不再打趣,“午前三刻已散。雷神大约不出片刻便会返回。风神莫要心焦,以免……”

 

但未待星君语毕,风神便火急火燎的乘云跑没影了。

 

 

 

话分两头。搁下风神这边不提,雷神那处赴宴众仙纷纷启程。惟雷神立于门外,与众仙淡然道别,待到仙姑恋恋不舍而去,仍未乘云归府。北斗星君不知发生何事,只当他为仙姑失神,调侃两句,雷神却漠然不应。

星君转念懂了,一时觉得甚是无聊,“床头吵架床尾合。风神与你协作多年,整什么呷醋情趣。”

雷神也不答话。

星君更觉无趣,“走走走,本星君午觉时间,休得占我地盘生事。”说完便转身闭了大门。

宇智波佐助也未久留,计着时辰,末了似有若无嘴唇扬起,也乘风而去。

太也熟漩涡鸣人。熟得像成了一个人。他深知晾他半日,他会护脸面逞强,必不会向他低头。唯有三日,才会沉不住气,为得苍生,来寻他问个究竟。他从不怕等,也并不像漩涡鸣人心中所想,为了寥寥一语置气,实在是众仙姑中觊觎风神其人、倾慕其人格魅力者,如过江之鲫。偏偏这迟钝家伙丝毫不觉,与众仙迎来送往,言笑晏晏,毫不避讳,看得他面冷如霜,心从火气。

那日行云布雨中间,这厮还敢走神提旁的人,借来嘲他不知节制索求。他一面以阳具深顶,一面拿捏他胯间鼓胀肉根,直将将对方逼得神智不清,连连哀鸣,啊啊直叫,方才松手。逋一泄劲,漩涡鸣人即刻射了一滩,还一股接着一股,马眼源源不断往外淌水,肉穴紧缩,夹得他近乎窒息,于是便一道泄了出来。

等漩涡鸣人喘过气来,张口的不是该有的缱绻情深,却是一句:“……你这么狠干嘛。又谁作妖了!”

当即他便多一句都不想说了。

 

他与他朝朝暮暮,已经久到数不清年岁,彼此早该心心相印,默契无双。未曾想神仙也会遇上这类N年止痒境况。早年虽吵闹多于谈情,但一言一行,无不透露出彼此心意相通。时过境迁,此刻再想,竟觉得相处种种尽是敷衍。再找不回相对静坐,无言胜有声的画面。

雷神往自家府邸赶去。边行边想,只觉胸口酸胀难忍,又有说不清心思。脑海里初见漩涡鸣人画面反复闪现。

春风化雨,杨柳依依,粲然一笑,醺醺然醉人的一幕。

竟像是上辈子的事。

 

风雷神府邸门前一棵桃树开得正好,落英缤纷。宇智波佐助驻足一阵。他料想此刻漩涡鸣人或正在赶来的路上,或正在星君门前骚扰。一想到对方过上千年都不曾改过的冒失秉性,他又不禁弯了弯眼角。

“你究竟想的什么,佐助?”

他一时有几分惊讶。未料到对方来得如此快。

还裹挟着压抑的怒火。

漩涡鸣人风尘仆仆,站在他面前:“你看没看见人间炼狱,百鬼成行?看没看到浮尸遍野,寸草不生?你想没想过后果?”

他回望他湛蓝透亮的眼。

他淡淡开口:“你找我,就为这些?为天地?为苍生?为大义?”

漩涡鸣人蓦地蹙起眉:“不为苍生大地,为何要做风雨雷神?”

宇智波佐助又重复了一遍:“你与我日日做的这些,也都是为了天地?为了苍生?为了大义?”

漩涡鸣人怔了片刻,忽地莞尔笑了。

“若非是你,我早不做这劳什子的风神了,做个逍遥散仙不比如今更好么。若非是你,换旁的人……”

说着说着爽朗大笑起来,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边笑边摇头。这下轮到宇智波佐助默了,喉结轻动,一时无言以对。

待风神停下笑,眸中仍笑意盈盈,春光灿烂,双目亮得灼人。

漩涡鸣人走到近前,伸手轻抚过雷神刀削般精致硬朗侧脸,再到剑眉星目,自小长成的轮廓俊美无俦。宇智波佐助任他摸索,背脊笔直如松,继而头颅微低,两人于无声中,交换了一个悠长的吻。

吻着吻着,风神便开始心猿意马,乱摸一气,摸了胸肌,又去摸对方腹肌。三日未做,权且一吻便搅得两人心头一阵春波荡漾,风神干脆去扯掉对方袍襟裤带,就势摸进雷神腿间。

宇智波佐助胯间那物早已笔直硬挺,被摸了两下便淫液四溢,显是动情极深,苍白面上却仅有一点红润,漩涡鸣人知他个性,手下抚弄越加卖力,带着撩拨逗弄的心思。宇智波佐助被他摸得粗粗喘了下,蓦地一吸气,猛将对方按在树干上,扯下绸裤,分开两腿,就要朝里捅去。

漩涡鸣人忙调整气息,适应一瞬间涨到撕裂的痛楚。初入时那男根粗壮滚烫,坚挺如柱,他抱着对方脖子,被顶得眼前发黑。仅是三日未做,那处就紧致如初,他咬着对方肩膀,半晌适应了体内饱胀的感觉,仅小声呻吟一句,对方便知他心意,又继续朝里动了动。

雷神那物粗长,很容易便顶到要紧那处,每进入一分,都插得风神呻吟连连,然而雷神这次却在半截,就这插入的姿势,静止在那儿,霸道的吻遍风神脸上各处,须发鬓角,占有意味极强。吻到唇上,舌头肆无忌惮攻城略地,直把风神逼得急喘不止才放过,又轻轻厮磨一番。

“来吧……佐助。”

漩涡鸣人眼角带泪,声线战栗。

宇智波佐助全部抽出,又尽数顶入,漩涡鸣人立刻感到强烈的刺激,不禁大声呻吟出来,宇智波佐助又继续如此反复,越来越快,臀肌紧缩,漩涡鸣人只觉自己要被挤进树干里,更加努力的抱紧对方修长脖颈,和对方胸膛紧贴,他每次被顶到难忍处,情欲都汇成热流向小腹窜去,宇智波佐助又咬住他的嘴,两人口中漫开血腥气息,每次顶跨都伴随着漩涡鸣人不成调的呜咽声,越叫越是嘶哑。宇智波佐助知他要射,堪堪停在这关隘边缘。

漩涡鸣人几乎是央求的哽咽出声。

“忍着。时候还没到。”

宇智波佐助虽如此说,手却只托着对方臀肉,丝毫不去约束漩涡鸣人腿间青筋暴起的肉柱,全凭对方自觉。这简直是故意的折磨,漩涡鸣人甚至有些狠的瞪了他一眼,尽力紧缩精关。饶是如此,仍有淫水自顶端窄缝流下。

停在体内那根,仿若活物一般,一呼一吸之间鼓胀收缩。漩涡鸣人已适应激烈的冲击之后,微妙变化,反倒源源不断刺激肠壁。两个人呼吸缠绕在一处。漩涡鸣人摆了个邀吻的姿势,宇智波佐助会意的和他吻了吻。

避开了一开始的按捺不住,宇智波佐助一边吻,一边动得极为耐心,原就被捣得敏感的肉穴被如此细腻的方式戳刺,更加难以自抑的收缩起来。漩涡鸣人随着动作一下下呻吟,可怜兮兮如小兽一般,天知道他为了止住精关自溢已经耗尽心神。宇智波佐助的恶意作弄,一时也无力去管。

这时忽然听宇智波佐助在耳旁道:

“鸣人,想起和你初遇的时辰了。”

声音带着情欲的哑,却依旧磁性动人。漩涡鸣人身上带着不自觉的痉挛,连带沙哑的嗓音也拐着弯:

“……你是笨蛋吗。”

雷神恍然。不是今夕不比昨日。年年岁岁,都是这一人。

也只这一个人。

清风飘过,花瓣纷纷扬扬,落了两人肩头。风神伸手拂去对方身上的一点外物,忽然颇为自嘲的轻笑一下:

“哈哈,不过,要是让我知道……是吧……”

“让你知道怎么?”

宇智波佐助反问着,又缓缓动了起来,温柔得多,但也并不饶人,九浅一深,又埋头啄吻对方的脖子,颈窝,锁骨,胸口,在一颗红樱处留恋,漩涡鸣人胸膛又渐渐剧烈起伏,过电般的感觉流过四肢脊髓,宇智波佐助一阵猛顶,漩涡鸣人狂乱的大叫不止。

“啊……啊哈……我……不……成了……佐助……哈……啊……”

“太脆。”

宇智波佐助嫌弃话音之外,带点早知如此的满意。漩涡鸣人浑身都在颤抖,脸涨通红,紧接着猛烈咳嗽起来。

两人紧贴的身体都被沾湿。漩涡鸣人仍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眼光涣散的仰望天空。宇智波佐助褪去二人衣物,一丝不挂,将人抱在身上,飞回府中湖心亭。将人抱在腿上,宇智波佐助扶着腰,还要继续顶动,漩涡鸣人大喘着气将对方推后少许:

“等……等等……吃不消……”

他两腿间肌肉仍抽搐不止。

“再来。”

宇智波佐助却不由分说。漩涡鸣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任他摆弄。这个姿势进得更深,阴囊啪啪拍在漩涡鸣人臀间。宇智波佐助抽插之余,用手沾了对方身上喷溅的液体,随着抚摸抹到各处,然后两只捏着对方再度直挺的一根,沾了满手液体。

如此一来显得更加煽情,漩涡鸣人开始自觉扭腰,每次都比上次更深,被扰乱的呼吸急促,像乘艘身不由己的小船。

宇智波佐助忽然又问:

“让你知道会怎么?说。”

漩涡鸣人却被顶得只顾着摇头,于混乱中呜咽呻吟,说不出一字一句答案。然而宇智波佐助却不想将这个答案错过,他箍住对方突突直跳的物什,以释放要挟:

“说出来听。”

“我……啊哈!别……!”

漩涡鸣人刚想开口,对方猛地深顶了一下。

“我就……把你揍得……不能……人道……混蛋……啊啊啊啊!”

宇智波佐助得到了满意答复,深深一插到底,漩涡鸣人仰头不住大叫,眼泪不受控制得脱眶而出,宇智波佐助仍箍着他,漩涡鸣人已经叫得失神,脑子里一片空白,少顷宇智波佐助从里面抽出来,猛地将他翻个身按在石板桌上,从背后再度插进去。整根抽出又顶入的快感让漩涡鸣人甚至无法连续的声音,几近窒息,宇智波佐助抱着他一阵冲撞,像是三魂七魄都要挤入那一点被撑大的肉嘴里。

漩涡鸣人意识模糊,被对方一个吻堪堪唤回心神。体内被滚烫热液胀满,石板上也水光粼粼,宇智波佐助仍在他体内。

“……什么时辰了?”他朦胧的问。

“管恁多。”

宇智波佐助淡淡回他句,以鼻梁互蹭,像极幼时那个浑不忌的小鬼表示亲昵。漩涡鸣人任他蹭,胸口被温热充盈。两度高潮,带来的满足感竟超越以往。

他吐了口气。宇智波佐助似乎要撤出去,他又反手将对方摁回来。猛一下顶撞,又是一阵激荡,漩涡鸣人感到轻微眩晕,未吐尽的精液又汩汩冒出一股。

“别……就这样待会儿。”

漩涡鸣人颇不好意思。但他还不想这种满足中抽离。

宇智波佐助吻了吻他额角,“嗯,歇会儿。”

那意思竟是还要做。漩涡鸣人才想起从方才开始对方至多射过一次。那物在体内还涨得很。他不知为何竟感到高兴。

漩涡鸣人浑身泛红,背脊骨骼自少时起形态优美。宇智波佐助在背后,既是不动,便徐徐顺着肩胛骨吮吻。

两人安静待了阵。宇智波佐助始从里面退出来。肉穴竟粘连不舍,将他裹紧,漩涡鸣人耳朵脖颈红透了,显是察觉了这点。

宇智波佐助无声的笑了笑。

他将漩涡鸣人躺到凉亭长椅是。竹条凳窄小,躺上去极不安稳,他分腿坐在上面,按着对方两条腿,又缓缓插进对方体内。久经蹂躏的肉壁太过敏感,他略一顶,漩涡鸣人立刻难堪的呻吟出来。

这一次,漩涡鸣人陷于情欲狂潮的脸,完整暴露在他视线中了。只要略一顶跨,便有一行泪从漩涡鸣人眼角淌出,嘴角嫣红,双颊飞樱,那双灼亮的招子里映的全是他的影子。他伸个手指勾进对方嘴里,软舌便自觉缠上来。

一切几乎是身体本能动作,却时时处处印着时光的烙印。

他搂着漩涡鸣人又再度以坐姿相交,二人身体紧密相贴。漩涡鸣人张开双臂紧拥着他。

在一条不甚安稳的竹条凳上,他们以天鹅交颈的方式接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千年光阴,缱绻情深,如是而已。

 

 

 

 

 

 

 

 

 

 

 

 

 

 

《风雨雷神录》中有曰:

 

又过三月,天降暴雨连绵,久旱逢甘霖,村内只道天赐福祉,纷纷涕泗横流。孰料此云雨密布,竟一年而未止。洪涝成灾,惨况比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村中人口一夕之间竟少近半。缘由据传,木叶内从未供奉香火,非但如此,祭坛之上公然渎神,乃至背信弃义,是以上天降罪,牵连甚广。

 

 

 

全文完

 

 

 

==========

 

啊。我其实国文学得不很好,欢迎捉虫,谢谢ww

 

此奇葩开车梗来自多位小伙伴,我就不一一艾特了。)

 

“西湖的水,佐助的精”,唉這一句终究还是没加进去。可惜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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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ttle

*旧文补档

 

===

 

——一旦你上了战场,就要时刻做好准备:要么赢,要么死。

——但我不会认输。

 

 

 

===

 

漩涡鸣人吞了吞口水。满场都是口哨与掌声,耳蜗里充斥着粗鲁的叫骂和嘘声,他站在巨大的镁光灯下,赛场的一角,被躁动喧嚣的因子刺激得肾上腺素渐渐开始狂飙。他瞥了眼站在场下他右后方的男人,对方凝视着他,尽管面无表情,但这感觉很好,他猜测对方心理或许也有些微妙的波动——但至少他还有这么一道支撑的目光。

 

对面的选手肌肉纠结狰狞,三寸长的一道深红色的疤痕横亘左眼,朝他露出饱含讥讽的笑,充满邪恶的意味,他的那双古早的拳击手套看上去已经边缘磨损,缝线沾染着暗红色的痕迹——他判定那是血迹,鉴于对方一度“战功”赫赫。

地下拳市的拳王,人们习惯如此称呼他。而和拳王相比,他不过像只初出茅庐的弱鸡,用羸弱不堪来形容也不为过。若非那个男人对他讲的一番话,他几乎就以为对方一掷千金就是为了让他死在这里。

 

但宇智波佐助说:“我相信你。”

他信了。

 

漩涡鸣人原本是学散打出身的。他继承师傅遗志在一家名叫木叶的道场担任指导。

故事的开端是,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为何出现的,他的学生指给他看才意识到。但他存在感又是如此强烈,一旦发现,便令他无法忽视。他注意到他之后就在频频走神。这很不寻常,但对方分明一身精英西装,都市金领的派头,却比普通人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气场,仿佛凛冽冬风,寒冰碎石,锋利到令人难以接近碰触。

鸣人注意到对方时,那苍白修长的手指正灵活的将一只银色的打火机转来转去。他好奇的多看了两眼,不期然与对方视线相交,像是错觉,但他分明感觉到对方目光中另有深意。

课程结束后他在门口和他遭遇。

 

道场的灯已经被他熄灭,窗外路灯点点。他拉起运动服的衣链,挎上单肩背,逋一出门,就见那个男人站在大门雨棚下,指尖夹着一支烟。

他转过来瞥了他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狭长的眼锋和上挑的尾梢,却使他觉察出一丝禁欲式的诱惑。

“你……在等我?”他问。

对方看着他,审视着,良久后啜了一口烟,朝他点点头。

“约吗?”

“……”

 

他不曾设想过和谁的相遇会从一夜情开始。但他眼下跟在对方身后,心中的忐忑逐渐被电梯上升的失重感带走。男人的右手插在口袋里,左手刷开房门。那清脆的一声,就像拨动了他体内的某个开关。

玄关点燃一盏昏黄的灯,男人的刘海略略盖过眼睛。他为了看个仔细凑近了一些。他用一双湛蓝的眼睛盯着对方瞧,缓慢得像拉伸镜头般向对方试探着靠过去。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深邃的眼窝如同吸引他陷落的漩涡。

他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与对方心意相通,无需语言。那片刀削般浅薄无色的唇似乎在诱惑他,尽管它的主人看似无动于衷。

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猛地掼到门板上,脑壳重重撞上去,紧接着他的嘴唇就被狂热的吻席卷,连带那一点猛然的眩晕一同坠落。这吻仿若狂风骤雨,他只顷刻被那浪潮吞噬。他连分一点神去惊讶对方不输于自己的钳制技巧都做不到,他只管疯狂的回应着搅动心绪的情欲。

 

他用力的撕扯着对方的衣物,衬衫的纽扣绷得到处都是,他们一路从玄关吻到床上,两个人深深陷进柔软席梦思。衣服被凌乱抛在地下,他伸手沿着腹肌和人鱼线向下,碰到了对方硬挺如柱的那个,激动的发出一个颤栗的呻吟。

“你top?”他艰难的在剥下对方裤子的同时问。

而对方无声的用行动证实了这一点。

他需要人填满。一直都是如此。尽管不曾让什么人知晓。当那热硬的一根长驱直入时,他的声线几乎拐着弯的,陡然高八度的吟哦飘到天花板上四散。他的耳蜗被充分舔舐,像被用另一种方式操干,湿漉漉的热意令他不禁收紧五指。他被顶得腰眼发软,但他只想喊“操”,大声呻吟着直到被对方顶弄至高潮。

他的屁股上被喷上一股滚烫的液体。蓦然惊觉一场床事没有安全套的戏份已经太迟。漩涡鸣人眼角淌着泪,喘得像濒死的鱼,涨红了脸粗重的呼吸。

接着他又被奇异柔软的触感惊得大腿猛颤。湿软的东西在他后面进进出出。他险些呜咽的哭出声来——这举动显得他太脆弱了,他当然知道,但他咬着枕头,任由对方将他的臀部高高拉起,那柔软的舌在他被蹂躏过的穴口打着旋,他竟然就这样忍不住再一次的高潮了。

背后传来轻声的嗤笑。

身下一片狼藉,漩涡鸣人难堪的捂着眼睛,被掀过来从正面进入。他的前列腺被狠狠碾过,粗长的阴茎立刻配合的笔直挺立起来。乳尖处传来过电般酥麻的痛感,对方咬着他,用齿缝轻轻研磨,嘴角居然在看见他可怜兮兮的目光时上扬了几分。

他冲对方竖了个中指。尽管这没卵用。他还是被干得人事不知,脑海里只有星星点点的白在闪烁,像仲夏的烟花,一朵一朵。

 

他们后来又在浴室里做了一次。他被压在大理石墙面上,被对方着迷似的细细舔过肩胛骨。乳头被玩弄得红肿如滴血。他分明可以抵抗,却甘愿被对方一次又一次,攻城略地般占有。

“宇智波佐助。”

对方用冰冷的声线完成了简略的自我介绍。那时间漩涡鸣人已经裸身蜷缩在被子里,无力动弹手脚。他看着叫宇智波的男人点了支烟,夹在指间吸,一想到刚刚那修长的手指还在揉弄他身体的种种——他不禁脸上发热。

“来一口。”他的嗓子早就被自己喊哑了。

对方扫了他眼,将滤嘴递到他嘴边,他微微抬头吸了一下,神智微清明,深呼出去,“我叫漩涡、漩涡鸣人。下次还可以……”

他想问他们可不可以做固定床伴,但又害怕唐突,颇感犹疑。宇智波是相当高品质的top,器大活好,大约也是阅人无数。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满意到让对方停留。宇智波忽然塞给他一张名片。

“如果你有兴趣。”

对方如此说。慢条斯理套上衬衫,逐个系上纽扣,颀长健美的身材逐渐被深色衣料掩盖。他鬓角的一缕头发柔软的垂落,卡在了耳朵上,鸣人甚至心痒痒的想要替他拨开,却没有机会。

宇智波一根烟抽完就走了。留下他研究那张黑色金边的卡片。

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和宇智波佐助上床就等于半只脚踩入了地下拳市。

——一个充斥着血腥、暴力、纸醉金迷的无止尽的疯狂世界。

 

 

 

===

 

他前胸的“勋章”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懂得内情都知道,这是宇智波佐助所有物的标记。一个深褐的吻痕,几乎与这血腥的舞台格格不入。

但漩涡鸣人仍深刻记得对方留下这痕迹时的每个微小的表情。他是为了他才来这儿的,他是他心甘情愿的猎物,为了他的信念战斗。

裁判吹响哨声。场上瞬间沸腾。漩涡鸣人旁若无人。拳王身量巨大,却并没有阻碍他灵活的动作——这些动作宇智波都曾在录像中为他指出。散打惯用的借招拆招被他发挥到极致,他尽管脆弱,但并不软弱。

拳王之所以称之为拳王,其爆发式力量和残忍的手段,都曾经令人闻风丧胆。漩涡鸣人记得宇智波说过的话,拼尽全力利用自己的优势,在直击和迂回之间转换。巨大的压迫感下,小麦色的背脊不断沁出汗珠,顺着脊椎滑向裤缝。

 

漩涡鸣人:“没有规则?”

宇智波佐助:“没有规则。”

他眼睁睁的看着录像带上一个选手被踢断脖子当场毙命。这不是他熟悉的正规比赛,没有犯规条例,没有人会站在他这一边。裁判不过是个摆设。他不仅要抵御随时而来的黑手,更要防备观众充满恶意的嘘声——那是另一场比赛了,已经认输的选手却在观众的强烈要求下,被拳王一击毙命。

宇智波佐助垂着眼,玩弄打火机:“如果你怕死,我可以从你的世界消失。”

漩涡鸣人咧嘴笑了。

“天,我怕死了……赢了有奖励吗?”

“……我会干你到死。”

“成交。”

 

漩涡鸣人循着那个地址去宇智波的地盘是三天之后。他仅知那是家高档会所,到了门口才发现超出预期。不那么容易。他被门童拦截再三。直到他掏出名片向对方指点。

对方脸色在看见那张卡片时倏然变了:“非常抱歉。”

进而谦恭的引着孤疑的漩涡鸣人进去等候。

鲨鱼牙男人走上来迎他,他一身休闲的运动装走在金碧辉煌的会所走廊里,和一些西装革履的人群擦肩而过,格格不入感从衣角渗透至脊髓。漩涡鸣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在一扇梨花木门前站定。鲨鱼牙男人敲了敲门,他听见门板后传来那道冰冷如刀的声线。

“进来。”

鲨鱼牙男人朝他露出一个诡谲的笑,然后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嗨……”

他犹豫的抬手打了个招呼。手心里不知何时冒出了汗,滑腻腻的,令他不禁在裤缝线蹭了一下。对方用眼神示意他走进去,然后翻开桌上一个文件夹。他走到近前,用1.0的视力瞄到了——那是他的资料。

他皱眉:“你调查我?”

“为了某些必要的因素。”

他很想知道这个男人究竟会为什么产生波动。他看上去就像是套着完整盔甲的雕塑。他曾经以为那个夜晚的激情澎湃是他内心炽热的冰山一角——毕竟那场性事该死的好。

“为了什么?”他问,然后看到宇智波抽出支票夹,签下了一行数不清有多少个零的数字。

“帮我办件事,这些就是你的了。”

漩涡鸣人盯着那张被推来的支票,耸了耸肩,“我不是为了这个才来的。额……我是说,上次那个,是你情我愿不是吗?我不需要这个。”

房间一角水族箱里冒出一串汩汩气泡声。他用一双诚恳的眼睛看着对方。

半晌过后,宇智波收回了那张纸条。

“那条件以后再说。我需要你打败一个人。”

“谁?”

“拳王。”

 

鲨鱼牙男人在带他体检中间向他透露了一些事情。出于礼貌漩涡鸣人询问了对方姓名,于是改称为鬼灯。他通过鬼灯的调侃,才懂得这里表面上是高档会所,暗地里却做着地下拳市的勾当,一场比赛赌金动辄上百万——鸣人在听到这个数字后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专业医师按压过他的腹部与肋骨,示意他可以检查下一个科目。

“是因为仇恨吗?”

“不……怎么能算仇恨。”鬼灯笑得不怀好意,“只是对方看不惯,要找老大麻烦,在一场比赛里打死了他最得意的拳手。”

漩涡鸣人回到宇智波的办公室。他尚不清楚自己将会扮演怎样的角色,就面临着一个尴尬的处境。宇智波接到了他的体检报告,寥寥几眼,过目不忘。

 

“把上衣脱了。”宇智波命令道。

“你要做什么?”

 

鬼灯还在一旁,得到了宇智波的眼神指示,退出门外。

门锁咔哒合上,竟像是通着电令鸣人指尖一阵麻。

“脱。我需要知道你的真实情况。”宇智波起身走过来,像乐队指挥般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他迟疑了片刻,坦荡的拉下拉链,露出里面黑色的紧身背心。弹性的衣料勾勒出胸肌和腹肌的轮廓,经过常年锻炼的麦色肌肤泛着自然细腻的光泽。对方那双曾经令他高潮的手顺着他的小臂向上抚摸按揉,试探性的在两肋挤压——宇智波的力道大得惊人,然后那手指滑向他系着裤带的腰间。

“还要吗?向下?”不知何时他的声音已经哑了。

宇智波无声的勾起嘴角。

他配合的脱下自己的短裤,子弹内裤包裹着性器已经微微有勃起的迹象。宇智波转了下食指,他顺从的背过身,对方的目光似乎化为实质,流连在他臀肌和大腿周围。

他身上肌肉绷紧了,在察觉到宇智波向他靠近的瞬间,伴随着些微期待,他的臀部有意识地收紧了一些。对方冰凉的手搭在他的髋骨上,转而隔着底裤按揉起他的臀肉,像是带着某种暗示,进而向下,检视他的大腿,将手伸进两腿之间,在囊袋附近若有似乎的抚过,揉捏他内侧健硕的大腿肌肉。他的分身叛逆的立了起来,撑起偌大的一块,甚至前端已将内裤濡湿。

他的喉结忐忑的动了动。

 

他不爽:“你好了没有。”

“你好像不太好。”淡淡嘲弄的口吻。

 

漩涡鸣人嗔怪地瞪了对方一眼,冷不防被探入内裤,他差点叫出声——宇智波竟然直接将手指插进他的肛口——即使是在刚刚体检已经清洁过后,那突兀的痛感,令他满足的发出一个鼻音。宇智波就这样干涩的进出着,从身后撩起他的背心,揉搓着胸前淡到无色的乳尖,他扬着头,几乎站不稳,膝盖打着颤,被推着撑在办公桌边缘。

他的右脚被抬在桌上,硬挺的器官隔着薄薄一层棉布被压着磨蹭着桌面,宇智波从后面进入,他被骤然的饱胀感充盈,发出吭长一声,接着便扣着身下的木纹,被来回顶弄,眼角被生理性泪水溢满。宇智波好像知道他想要什么,每下都朝着酸软那处刺去,他的呜咽声和喘息声也一下一下变大。在近乎窒息的瞬间,他扬着头,尖叫着达到高潮。

桌面被他染湿一片。

漩涡鸣人满面潮红的抬起脸。依然没有安全套的戏份。对方面无表情从他体内离开,半晌用纸巾替他擦拭。他衣衫不整的倚在桌沿,来不及擦掉,浊液自后穴淌向膝弯。奇异的感觉令人羞耻。他勉勉强强套上短裤。

宇智波已经坐回了他的位置,优雅的点起一支烟。漩涡鸣人长出了一口气,腿间粘腻不适被畅快清爽的快感的余韵遮盖,他放松瘫软的坐下来。

 

“你对每个帮你打拳的人都服务到位吗?”

“你想说什么?”

 

呵。现在想来他那时候竟带上了不自觉的嫉妒的口吻。嫉妒着宇智波竟然肯如此花力气请他来打复仇战,只为了那个已死的勇士。

他堪堪避过对方的重拳,额角滑下一道汗迹。他能抗住千斤的正面攻击,却无法预测背后的一记黑手。他在录像里见过的,那违反通常规则的抱头勾拳,若非宇智波指点给他,或许他真的会死在这。

死于末日的狂欢。

 

 

 

===

 

他后来才知道宇智波佐助也曾经是是一名拳手,疯狂的连胜纪录保持在二十七场,至今无人超越。无怪于第一次见面那超乎想象的钳制技巧精湛,仔细想想,那看似无暇的身体上烙印着无数细碎难愈的伤痕。

他在一次酣畅淋漓的性事之后问:

“他死的时候你伤心过吗?”

“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你是找我来报复的,不是吗?”

他从床上爬起来。

那时候他正在进行强度训练,每一块肌肉都像被履带碾压过般纠结疼痛。他费力的上前拽住对方衣角,奈何宇智波只是轻轻抬了抬手肘,系好了最上一颗纽扣。

正当他以为宇智波要走。

“不是。”宇智波用那只好看的手,勾起他的下巴,“是因为你的眼睛里充满斗志。”

他流露出一点困惑。

对方又说:“你像我。以前的我。”

“你是为了什么不再打拳了?”

宇智波却丢下一句“好好休息”,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他躲闪的样子或许太过难看——观众席上已经高亢的嘘声连片,漩涡鸣人却浑然不管,他能感觉到那最具安定感的视线,内心一片澄明。他的前胸后背或许已经湿透了,身体沉重如泥,然而他知道反击的时刻即将来临。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输。宇智波找上门来的理由说得再好听,归根结底是他的散打技术过硬。师父尽管仙去,留给他的却是杀人的手艺——不管宇智波是如何调查到这一点的——他会出现在道场外面,原本就不是什么偶然事件。

他时常在那些被贯穿的瞬间感受到从他体内传来的恨意,宇智波床上的做派很强硬,占有的方式毫不留情,偶有温柔,也是为了他能够尽快恢复身体,接受下一波蹂躏。他仿佛在向他宣泄着那些表面不动声色下面的东西,漩涡鸣人无法准确解读出来,但又清楚的感知到那些强烈的情绪。就像是冰川下的活火山,喷涌之时炽热灼人。

 

他的双腿像灌了铅。终于力有不逮被重重击中。剧烈的刺痛从颧骨鼻梁传来。他下意识往宇智波的方向瞟了一眼——他竟然期待看到对方慌乱的神情。

然而他什么也没看见。观众尚未来得及爆发喝彩的下一秒,他扭身使出绞技,背倚围栏将大个子冲来的头绞在两腿之间。

没有人来得及反应。拳王被狠狠摔在了地上。颈椎歪斜。

他爬起来,裁判举起了他的手。

全场鸦雀无声。

而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某个瞬间,他被宇智波操干时深陷床垫,曾被嘲两腿夹得太用力。

 

“爽就说爽,”他喘着粗气回嘴,“哪儿那么多废话。”

“操。”宇智波轻笑起来,抹了把满是汗水的额头,又更加卖力的顶跨。

 

他找寻着那道岿然不动的身影,却是鬼灯等在场边。

他吐掉护齿,“他人走了?”

鬼灯递上一张支票,他看也不看挡了回去,“他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走的?”

“……比赛开始没过多久。”

漩涡鸣人睁大眼睛。原来那道视线是一厢情愿的错觉。

“他去了哪?”

“……”

“他去哪了?!他说好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算什么?!混蛋!”

漩涡鸣人脸上表情比方才比赛时还要凶悍,他扯过那张支票撕成碎片。鬼灯一脸怕死的样子,为难的赔笑,“老大他如果想找……会去找你的。”

漩涡鸣人的心一沉到底。

 

 

 

===

 

Martini在杯中震荡出一点波纹,宇智波佐助对着那一点涟漪出神。金发的男人就像一场循环无止尽的梦境,搅得他心绪不宁。

他何时会为残暴的战斗感到不忍,但一想到那张仔细吻过的脸上将会带上伤痕,他竟然会忍不住将视线移开。砸在对方身上的一拳拳,统统都变成了开在他心口上的一枪枪——即使知道他最后会赢。

 

“一旦你上了战场,就要时刻做好准备:要么赢,要么死。”

他从来不会对以往的任何一个拳手说这种话。他也从来没对自己说过。他们都是为此疯狂痴迷者,享受着胜利者的荣光和属于偏执者的宣泄。然而漩涡鸣人看上去非比寻常,他与这一切都像是两个世界,他充满热忱的目光总是追随着他,与暴力或财富都毫无关联,只是纯粹的执着的追逐他。

就像他曾经为了战胜宇智波鼬一样的追逐。

“这个地方就是这样,不管是谁,只要两个人站在场上,唯有一人可以活着下来。”

“但我不会认输。”

他几乎是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在谈一个残酷的事实,甚至都带上了不明所以的暗示性的劝诫。他仿佛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临阵退缩,而漩涡鸣人的眼睛仍耀眼如白昼。

“我不会输。”漩涡鸣人笃定道。

“……我相信你。”

 

他站在道场落地窗外的第一眼就看出漩涡是个绝佳的bottom,挺翘的臀部包裹在一条窄小的短裤下,让他立刻就硬到胀痛。小麦色的皮肤泛着健康而诱人的光泽,他一度幻想着细细将那一层肌理沿着脊椎舔舐一遍,寻来的初衷由此拐了弯。当漩涡注意到他时,他险些按捺不住勾起嘴角。

啊……他又在看我了。

他就像巡视领地的猎手,对着陷入困境的猎物怀着作弄的心情。

谁想过猎人会对自己的猎物产生感情?

漩涡鸣人上钩的速度惊人,这让他原以为对方是个纯洁的白痴——事实证明,漩涡鸣人所谓的什么也不要,竟成了困住他的陷阱。

闭上眼睛还能想起第一个晚上漩涡深蓝的湿漉漉的眼睛,像迷醉的幼兽泛着水光,被吞噬的感觉,令他忘记察觉狼的诱惑。他从未失控过,在那个夜晚却意外求索无度,一遍遍深埋在那诱人的身体里。金发的男人就像漩涡,哦他原本就是漩涡,牢牢将他吸附在里面,逐渐欲罢不能。

 

赛场上尖锐的哨声唤醒他沉睡的记忆,明晃晃的探照灯刺痛了眼睛。他记得自己决胜的最后一场站在台上面对宇智波鼬的场景。

对方即使不开口,一但对上那双带有怜悯神色的眸子,那句充满嘲讽意味的“愚蠢的弟弟”就会在他脑中回响。

他抬手蹭掉脸颊上的汗水,挥开一切烦扰的声响——他是来这里打败他,超越他的。

如果他知道宇智波鼬那时候视力已经不到0.1,局面最终还是否会像他经历过得那么糟,至少,而事实是,宇智波鼬倒在他上,他被迫摆出胜利者的姿势。

“……下次吧,佐助。抱歉。”

他从那以后再不上场比赛,转而经营运作这个世界。看上去他带着绝高的胜率收官,实则是他再也不敢站在那上面,宇智波鼬的身影就像是那角斗场上的一面高墙,沉重的堵在他心上。

 

“你是为了什么不再打拳了?”

当那双水色的招子闪着亮光看着他时,他拒绝承认内心的软弱。

 

宇智波佐助叹了口气。

他不是有意要走到这里来的,但透过玻璃,金发的男人屈腰下去纠正一个学生腿部动作的画面映在瞳孔中,腰肢的线条从衣摆下暴露出来。他喉咙一紧,条件反射的想出对方在自己身下像游鱼般扭动的姿势。并非是他想念,身体却自觉自愿的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捏着打火机,想要点支烟缓解一下躁动的情绪,想想又忍住了。他原以为这该死的白痴至少会去找他算账,大吵大闹,也好过像这样搁置,冷漠如路人。他站在窗外整个下午,那家伙看上去专注于奔走忙碌。他知道道场里所有学生都注意到他了,漩涡鸣人也知道他的存在。

宇智波佐助的嘴角浮上一丝微笑。

他又想起某次床事中间,漩涡凑上来亲吻的样子,勾着他的脖子,眼睛半咪,脆弱的眼皮透出青色的毛细血管,让他很想舔舐,乃至拆食入腹。漩涡鸣人的全部都在他眼中一览无遗,即使他随时会将他推开。他原先还很怀疑这样单方面的坚持能够维持到几时——直到他的腿背叛他的意志走到门前。

 

“要烟吗?”

他的口吻听上去就像拉皮条的。而漩涡鸣人给了他狠狠一拳。纯净的蓝色被滔滔怒火占满。

他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蹭了蹭渗血的嘴角,狼狈的笑了下。他需要下跪祈求对方原谅吗——原谅他来不及看清自己的内心。漩涡却深吸了一口气,扑上来抱住他。

被抱了个满怀。但宇智波佐助对自己的处境尚未知觉。

 

“帮我个忙。”

“……我为什么要帮?”

他对着对方那倔强的表情忍笑,“看在我能让你爽的份上。”

“不要脸。”

他被怒目而视,却浑不在意,得意的将人搂得更紧了一些。

“你喜欢吗?”

“什么?”

“我、和我身后的世界、拳击……这一切……疯狂的……或许会将人随时吞噬殆尽的一切。”

“你是这个世界的王吗?这中二的糟糕的台词。”

“……”他被哽住了。他的确是。但他不知为何羞于承认。

“那我是那个唯一的吗。”漩涡鸣人忽的狡黠的笑了,“为你战斗终生的人。”

宇智波佐助顿了顿。

“是,我希望你是。”

 

“你的确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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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zer

心理医生记录 / Gazer

文 / 一刻

注 / 有虚构人物。继续浏览以前,请确认你不是未成年洁癖道德卫士中的任何一个。

0 / 27

我未曾设想过自己会动笔写下这一切。
在几十年心理医师的执业生涯中,尚未有一个病历像这个一样,极端奇诡的同时颇为动人温馨。若非前日我再度与这个曾经是我的病人的男人在街头偶遇,被那蓝色的、透明的、了无瑕疵的眼眸凝视,一时间动弹不得,或许这一段故事早就因为我自己的刻意回避而抛弃在记忆的角落里了。
现在我却在试图扫净那段记忆上面的灰尘,来恢复在那长达半年(准确的说是27周)的就诊中的所闻所见。
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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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那种惯常通过医院门诊找来的病人,而是间接透过我的一位朋友找上门来的。我的朋友向我提出请求的时候,言辞中除了透着离奇古怪的神秘感之外,从那种熟稔的口吻里(她的原话是“那家伙是真的非常需要你”),其中的亲密感,给我留下了他们两个莫非是那种关系的印象。当然后来我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那是已深入骨髓的他的魅力,也可以称之为对人的迷惑力,只要他一开口,不需要几句就足够让身边的男男女女拜服,产生一种“我才是他在这世界上关系最好的人”的错觉。而他的亲密对象则另有其人,并不是我那个虚荣肤浅、会因为任何一点境况变化而转移注意力的女性朋友。
鉴于这是一宗私人业务,我接待他的地方就从医院转移到了我的私人诊所——就在正对着我的公寓下方二层的位置,几乎没有遮挡的一间会客室,有着近三扇门宽的挑台落地窗,方向朝南。我为这绝佳的采光窗配上了厚重的深蓝牛津纺和轻薄的玫瑰金欧根纱双层窗帘,以应付我不同病人的不同需要——他们中的一些人在倾诉时极度的畏光,另一些则倾向于柔软暧昧的气氛,才能令精神尽量地松弛。
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偶尔也会觉得不是我而是这间会客室里充沛的阳光才引得他许久驻足在这里,才使得他愿意即使艰难也要讲出那些只言片语。当然这不是说他是个寡言的人——非但如此,他相当健谈,几乎不像个病人,若非我经过了专业训练,能够察觉到字里行间他的回避和退让、畏惧与懦弱,我会说再没有比他看上去更正常且友好的人了,听他说话、和他聊天就像是在天气明媚时到郊外做森林浴,舒适、安逸,干燥、温暖,如沐春风。
他有种天然的领袖气质。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2012年5月16日。那是个暖意融融的星期三。还没到约定好的时间时他就已经敲响了诊所的门,这对我而言是个相当意外的情境——不说100%也有99%,即使是下定了决心要来治疗,到了门口台阶前时,我的病人们总会不约而同地踟蹰不前,临门一脚掉头离开的也屡见不鲜。我搁下咖啡杯,给他开了门,立刻就被他脸上灿烂的笑容震到了——我可能也咧嘴笑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当然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么做有失专业,低头平复了片刻,换上了惯常的那种,温和而又不失距离感的淡淡的微笑面具。他似乎对我的变化一无所觉,只顾着兴奋那大得夸张的落地窗。
“我怎么从来没想过要装一扇这么大的窗户,”他像个孩子一样地在挑台窗旁边走来走去,啧啧称奇,“一定是因为佐助那家伙看上去就不怎么喜欢这个主意。”
“为什么你会认为他不喜欢?”我下意识问道,又端起我的蓝山啜了一口。
“诶?”他对我的提问歪了歪头,似乎在认真思索一样沉默了片刻,“因为那家伙……就是不怎么喜欢吧。”

我们每周一次的咨询就是从这个关于“佐助”的男人开始的,在他的所有就诊记录中,这个名字贯穿始终。我后来翻看那些由录音整理成的文字时,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高得吓人——我几乎能够仅凭这些文字勾勒出这个男人的人格、好恶、习惯、行为模式。他在下意识回避谈论自身的同时,滔滔不绝地将关于“佐助”的一切倾诉出来,在我看来这几乎就是种应激反应,还是专门为我,一个心理医生,构筑出来的。

当我示意他可以在那张船似的暖棕色皮质沙发上坐下来时,当我应他的要求冲起一杯蜂蜜水放在他面前时,他扬着的嘴角始终未曾落下来过。我从未有过这样一派阳光的病人,坦率地说,一开始我的内心是怀有某种疑问的:既怀疑我的朋友是否夸大了他的病情,又怀疑他搞错了求助的对象。我启动了录音笔,落座于他的对面。那一日,阳光肆无忌惮地倾泻下来,他金色的短发梢光芒粼粼,蓝眸坚毅而透亮,小麦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嘴角自信的上弯。我几乎以为自己即将聆听国家元首的就职演说,而不是什么深陷泥淖的挣扎心声。
“怎么样?”我模糊地问,示意我引以为傲的沙发,他立刻咧开了嘴,肩膀放松地往后倒去,微微合上了一会儿眼睛。
“唔……这里真适合午睡。我喜欢这儿。”他喃喃道。
等了一会儿,他又说,“太容易让人忘记痛苦了。”
然后在这种“令人忘却痛苦”的氛围里,他对我讲起了他为什么会找上门来求医。

“虽然佐助不肯承认,但我想不出别的解释了。我……在做爱的时候,把他弄伤了。”
“不、不对……说‘弄伤’太轻描淡写了。他苍白的脖子和手腕上全都是淤青,一道一道的,后背和腰上也是,看上去像是手指印的形状,更多、颜色也青紫得可怖,像是一层一层覆盖上去的。要不是那天不小心开了灯……我从没注意过,还一直嘲笑那家伙不管什么时候都穿着黑色高领长袖……”
“我没有关于什么时候做了这些的记忆。一点也没有。如果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
说到最后他哽咽了。他的懊丧和内疚簇在他的眉间,他的后脑抵在沙发靠背上,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就像是在忏悔室里陈述罪行的教徒,看似正常却令我心生警惕。
“如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会怎么做?”我沿着他的自白状似随意地问,“你会停下来吗?”
回答我的是一段无法衡量长度的沉默。阳光在这段沉默中悄悄倾斜了角度,在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时,他忽然放下了遮着脸的手,以灼灼的目光看着我。
“佐助……从来不会让我停下。”
我正要开口时才恍然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我立刻顿住了,他嘴角的笑带着揶揄的意味,朝我眨了眨眼睛,“当然不是说我会……怎么说呢,如果你想知道我们有没有试过BDSM,大概是从17岁的时候开始吧。那是佐助的兴趣。”
“我们还从来没有使用过‘安全词’呢,一次也没有过。”

作为专业人士的我一开始对他仍是缺乏警觉的。直到这样的情形三番五次出现,我才终于察觉如果“佐助”的故事开始了,就意味着他的自我展示结束了。“佐助”的故事是他的心理安全区,每当他感到不适时退避的港湾。只可惜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我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试图在他讲述(或者说任意矫饰)的“佐助”的故事里剖析出他的种种心理机制——他作为一名记者的职业特性也在这件事上助纣为虐。
那倒并不一定是一件徒劳无用的事,从我的角度;但从他的角度,这并没有对他的状况起到任何帮助,反而是一种放纵。但在我想出办法来以前,我仍会让他把“佐助”的故事讲完。
也或许是因为,他口中的“佐助”的故事,对我的吸引力远远超出了我愿意承认的程度。

“那是在鼬彻底失踪以后不久的事。佐助还在高中。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那里的,说实话一开始我真是被吓傻了。”他说着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那有点像我们偷偷去的那些酒吧的后室,但是是掩藏在废弃车库的下面,只有流浪汉和娼妓才会流连的地方。你看过大卫·林奇的电影吗?总会有一部通往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电梯,出来以后却是迥然不同的世界。就类似那种地方。”
“他带我看过一次那里的‘演出’,据说只有开放日才会有。令我印象最深的倒不是‘祭台’上的表演,也不是密密麻麻着装暴露的皮革爱好者——虽然那也足够骇人,而是站在我身边的佐助的反应。他一向很酷,冷静,有时只要他冷哼一声或者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我就会硬了,但那天他显得有些兴奋……”
说到这里他无奈地咧了下嘴,“我知道他在学校有几个朋友——姑且称他们为‘朋友’吧,我怀疑那个地方也是他们中的谁告诉他的。他从他们那里学会了抽烟、喝酒,还搞到了某种类似迷幻剂的处方药,苯丙胺和什么的混合物。‘演出’那天,直到他的瞳孔呈现明显的涣散,我才懵懂地意识到了不对。”
“他已经凑上来亲我了。”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荷尔蒙气息,但这掩盖不了佐助身上的味道。一开始我还在避让,揽着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安分下来——暴露在人前的性让我本能地不安,我们在这之前从没有这么干过,偷偷摸摸的都没有。他对我的反应相当不满,制住我的两手的同时,将鼻尖抵在了我的锁骨上嗅着,一寸一寸舔我的脖子。我能感觉到他已经硬了,紧身牛仔裤完全遮掩不了身体的反应。在他的手从T恤下面探入,从我的胃部爬上来时,周围的视线已经逐渐聚集到我们身上了——就像是被搁在火上烤,还有口哨声和口水声。我喘着粗气,不知道哪件事更令人恼火:我自己的反应还是那些肆无忌惮打量佐助的视线。我那时候多少有点习惯佐助不管出现在哪里都会吸引大量视线的这回事了,但那不能阻止我感到烦躁,尤其是佐助将自己置于这样一个弱势的位置上。天知道如果我不在那里,这会便宜了哪个人渣!”
“我没有察觉到的是,从一开始佐助其实就在挑衅,他打定了主意要让我发疯,”他这么说的时候还流露出羞赧的神情,“而我也的确被他彻底玩弄了:那是我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干他,我气炸了,一边将他抵在墙上疯狂操他一边对身边的人怒目而视,股间的水声和喉间的呻吟比赛着变得高亢。高潮后,我还……‘命令’他上来舔干净。”
“如果你见过佐助,你可能会非常震惊:因为他真的这么做了,乖顺的‘服从’了,看上去非常享受,也可能是神志不清。”

不需要见过“佐助”其人我也已经在内心默默目瞪口呆起来了。如果台历上显示的不是21世纪,我会以为这是发生在上世纪60年代“垮掉的一代”小说里的情节,细节丰富到让人目不暇接的那种。当然我怀疑过他这些故事的真实性,进而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戏弄了,还煞有介事地将他的故事作为病历研究。
直到一个偶然(也许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偶然”)的机会,我见到了这个叫“佐助”的男人。
我被他警告了。
“不要多管闲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同在一家进口超市两排货架中间,背对着背。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来便对上了他冷漠而深邃的双眼。他有着让人一见难忘的相貌:英挺而颀长的鼻骨和眉形,面部轮廓却带有亚裔的精致与艳丽;他眼中的漠然令人心生畏惧,两片淡而无色的薄唇不耐地抿着;分明谦卑地收着下颚,却给人以目无下尘的印象。
他只以略长的时间看了我一眼,确定我听到了那句话,便扭头离开了。
他没有自我介绍,但我已经知晓了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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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搞清楚他的安全区以前,审慎地没有给他提供任何建议,尽管看得出“弄伤”佐助对他而言是一件极度焦虑不安的事,他的道德和精神都在饱受煎熬,但我始终被他那些令人目眩的故事情节迷惑,看不出他的行为模式和启动机制。能够让一个人在失去神志的情况下做出一些伤害行为的心理诱因有很多,解离性同一性障碍只是其中一种解释,而要证实这件事,就必须搞清楚是什么扣动了“扳机”。

于是在第六次,我在他开始讲述有关“佐助”的故事之前,及时地提出了在我看来最紧迫的问题。
“为什么你会觉得‘弄伤了佐助’这件事,是在‘做爱’的情况下发生的?为什么不是梦游或者殴打或者别的什么?”
他的思绪明显地顿住了,困惑表现在他略微眯起的眼睛上。他的视线聚焦在我背后不知名的某个点上,从这里我至少可以判断他不会扯谎。
他没有让我等太久。
“因为……因为我的记忆,虽然是断断续续的,有时候从我还未回家起就断了,但当我第二天一早从床上清醒过来的时候,地板上是混乱的,床单和纸团胡乱堆在那儿。看到这些,你自然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是吗?而且……盒子里的安全套会减少。”
“但你有没有想过那可能是……”
我还未说完他就已经接收到暗示从沙发上噌地跳起来了——
“你他妈——你怎么敢!”
他眉毛都立了起来,我连忙摆手,示意投降,顺便在脑子里记录下了这个反应——他在坐回沙发时瞥了眼从一进门就静音并放在我的办公桌上的手机,我一样对这个动作感到好奇,然而这一次我学乖了,什么都没再说。他的肩膀紧绷着,拳头用力攥着,空气中片刻前的对峙感迟迟没有散去。我习惯于此,每当我的病人为了我的某些举措扬言要杀了我的时候,空气总是如此令人窒息的。但这总会被化解,总会有办法。
显然,他并不这么想,而是坐立不安起来,就好像片刻前的情绪失控是不小心犯的错。他踌躇着,挠着头,笨拙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切实有效的化解尴尬的话——远不如他在讲“佐助”的时候那么巧舌如簧。
这个反应在我看来很有可能比那个“万人迷”更加接近他的本质,我希望看到他更多的真实,于是我挑了个有点出格的问题:
“你们之间总是你在上面吗?”
“什——”
我看出他的口型是“什么鬼”(What the Fuck),然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控制住了自己,啧了一声,“不是,怎么可能,”他烦躁地回答,“不总是。要我说、我说……我其实……”
“你在上面且有记忆的时候并不多?”
我预感他要从这个地方逃开了,于是飞快地替他补上了下半句。他几乎就要说出什么来了——承认或者反对,我微微屏息,但让我失望的是,他什么都没说,他的注意力就像是熄灭的街灯,掉线的头像,提醒我他不会再继续下去了。我无法从他那里获取到更多了。
那一天他离开的时候天色昏沉,气压低得厉害,风雨欲来。
我在回家前合上了所有的百叶窗,并死死地掩住了所有的窗帘。

面对一位自愿倾诉且侃侃而谈的病人并不比那些以沉默抵抗的要更容易,光是就诊记录的长度,就足够令人筋疲力竭了,遑论一边在应对他所表达的内容的同时,我必须时刻让自己小心沉迷,忘了要抽离其中这回事。他的人格魅力只会在这种时候帮倒忙,有那么几次,我几乎忘记了要提问,打乱他的节奏,只是傻呆呆地就着他的话头随便附和。他的反应也是极尽所能的包容,似乎我就这样做个沉默的听众再正常不过了。
甚至有天,他还自告奋勇地要使用我的咖啡机(谢天谢地他没有选择手冲壶)。
“你看上去有点忧心忡忡,不相信我吗?”他一脸好笑地轻快道,利落地打开了咖啡豆箱检查了一下,然后又试了试高压蒸汽喷头,“信不信由你,我还会拉花,虽然是为了让佐助大吃一惊才学的,有螺旋和团扇的2种形状。原本我还打算学一下四叶草,结果被那家伙干脆嫌弃了——切,这就是怀疑主义者了,不相信任何所谓的‘好运’。”
他一边说着一边找出了我放在奶油色小冰箱里的盒装鲜奶,嘴角上扬着,看上去既享受又专注。
我本来有很长的问题列表,结果全都被他这种出人意表打乱了。
“你喜欢肉桂吗?”他加热着铝杯里的牛奶,随意地问。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据说吃肉桂会影响牙齿的颜色,很有可能是伪科学吧,但佐助因为这样拒绝了所有添加的香料佐食。以前我还想过,自己是绝无可能像佐助那样,克制又自律,过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我连早上六点起来跑步都做不到,但现在看这些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习惯太容易养成了。”
他最后递给我一杯热腾腾的卡布奇诺,拉花是一只趴在杯子边缘的垂耳狗,外轮廓由巧克力粉点缀着。我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样的表情,但他的样子相当满意,弯着眼角,颇为自得,就像是期待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他其实从未上过学。在大多数青少年伏案读书的时候,他流浪于危机四伏的街头,过着饥一餐饱一餐的生活。
这一点我在很久以后才得以了解。一个完全不在我预期内的情况下。

那会儿已经是深秋了,气候有些异常,雷雨阵阵,连绵了近一周的时间。我正窝在扶手椅里面,耳机里回放着半周前他来访时留下的录音,几欲昏睡。倒不是录音对我缺乏吸引力,只是前一晚因为噩梦半夜骤醒,整个人都恹恹地提不起精神,也就他的录音能让我好过一点了。
诊所的门倏然被敲响了。我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不是任何一个接待访客的时间,我扫了一眼自己台历上的标记,然后披上针织衫,透过猫眼看了出去。那灿烂的金发即使耷拉着依然标志性的醒目,我匆匆开了门。
“你来早了……”
我飞快地上下打量着他。他淋了雨,黑色的卫衣紧贴着身体,勾勒出肌肉起伏的轮廓,平时翘立的刘海凌乱地贴在额头上,他的睫毛上都是水珠,两眼有些失神。他整个人透着深秋的寒意,嘴角冲我勉强地弯了下。
“嗨,”他说,“请问,我可以进去吗?”他有些脱力地倚在门框上。
我和他对视了一下,旋即让开了门口,从橱柜里翻出毛巾、取下马克杯,丢给他其中一样,然后又倒了杯热水给他,搁在工业风圆形茶几上。他整个人陷在我船型的沙发里,但不是往常那种松弛奔放的姿势,膝盖和手臂都挤在胸前,婴儿蓝的埃及绒毛巾掩住了他的脸。
我怀疑他在哭,但我没有证据。我极度好奇是什么将他带到了我这里,旺盛的好奇心将我的困倦一扫而空。
我悄悄开了录音笔。这么做其实有损道德,毕竟这一刻他几乎是将我当作了“朋友”而不是“医生”来寻求帮助,但我下意识地这么做了——不得不说他真的有着极容易被人利用的性格,他对人的警惕心有时低得过头了。
“我今天可以睡在这里吗?”他忽然问,带着闷闷的鼻音。
“为……”
“别问为什么。”
他看穿了我。
我耸了耸肩,虽然明知道他这个样子是看不到的,退回到我自己的扶手椅上,重新塞起耳机。当然我没有继续播放录音,我在等他开口。
他也如其所料的说起话来。
“你经历过那种事吗?原本那个人上一秒还其乐融融地与你处在一起,下一秒就突然不知所踪。小时候我总会分不清这究竟是真实发生的事,还是我的无数噩梦中的一个。”
“我总是那个被留在原地的。一直都是。太悲哀了,可耻的悲哀。”
“不管如何地拼尽全力,想破脑袋,说服自己。是我不够好吗?是我做的还不够吗?为什么是我?我想总会有个原因解释。但我找不到这个原因。我努力让自己相信或许不存在什么原因。”
“你看新闻吗?像40年代旧报纸上的新闻那样的。有一些版面的边角料上会记录许多似乎天生就属于这个位置的人:阿尔及利亚爆发战争的第一天,历史性的时刻,一户农庄的家庭主妇在去赶集回家以后,发现自己的茅屋被炮弹夷为平地,她襁褓中的孩子尸骨无存;或者,在一只向美洲逃亡的货轮上,传出犹如鬼魂悲鸣之声,后来,一个弃婴被发现抛弃在存放逃生艇的仓库里面,父母身份不明;又或者,柏林下城区的贫民窟聚集区,只有流民、罪犯和暴徒流连的所在地,一个无差别的连环杀人事件的阴影笼罩着这里。我有可能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他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嗤笑,“你知道吗,我还曾经试图在85年的报纸上寻找过。我翻遍了所有可以找得到的记录,想要看看那上面有没有哪一块边角料属于我。”
“我真是傻了,”他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更像是哭泣,“我完全找错了地方。我的记录只有福利院里才会有,而且有满满一整页。茅草制成的纸脆弱不堪,上面墨水笔写下了每一个领养过我的人的名字。他们的脸我其实一个也想不起来了,就像是做了很多场梦醒来以后,里面的出场人物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相貌模糊。”

出于同情或是别的什么,我当时没有对这一页记录作任何批注。时隔7年再翻找出来的时候,我的笔尖在旁边空白处点了点,依旧什么都没写。明确地指出这是什么问题并不难,幼年反复被“权威者”抛弃的经历塑造了他的讨好型人格,这导致他惯性会将一切的不公和不幸归因在自身,并试图合理化他人的罪责。但我并不想这样概括。他是个比这点标签化的描述复杂得多的个体,而且仍然在与自己的惯性抗争。
虽然我并未记录,但我对他讲完这些以后发生的事印象非常深刻。

他的手机响了。
是段萨蒂的奏鸣曲,弹琴的人将这带有暧昧情愫的旋律演绎成了随心所欲的轻慢。这不太符合我对他的印象。(事实也证明了这不是他而是“佐助”。)
带着明显的犹豫,他摸出手机,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
“……佐助?”
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只可惜窗外连绵的雨声将我与任何来自听筒那边的讯息隔绝。
“不,我没有。”
他有些发抖,但声音却奇迹般的平静。
“没事……你说什么?你回来了?”音尾明显地上扬。
“我在……”顿了一下,他立刻说,“我现在就回去。别!”
电话似乎被突兀地挂断了,他神情中有些紧张,看了我一眼,又盯着手机屏幕瞧。安静了片刻后,他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起来,跑去盥洗池边洗了把脸,飞速地用毛巾揉干自己的头发,拢了拢,掩饰着瞥了眼反光的窗户。他扯了扯自己还泛潮的衣服和裤子,无意识地来回踱步。
“我可没有衣服借给你。”我抱臂调侃他。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停步下来,又期待地盯着墙上的挂钟看。他的精神又恢复了平常时候的样子,嘴唇和脸颊呈现出微微激动的红润。我丝毫看不出不久前他崩溃沮丧的样子了。他像个即将赴心上人约的毛头小伙子。
可能他就是。
他坐在沙发扶手上,手插在口袋里,到了某一个时间点,他站起来,深吸了口气。
“你会保密的对吧?”他朝我咧嘴笑,眉宇飞扬,似乎完全不是在指代什么令人心痛的往事。我点点头,他欣然朝我比了个感激的手势,然后打开门迈步出去。
他走了以后,我一边缓慢地回溯着不久前接收到的信息,一边整理好办公桌决定回去休息。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也可能更长。在我锁好门,走近楼梯间时,零碎、模糊又暧昧的声音阻止了我的脚步。
“……佐助……”
带点抽泣的他的声音颤抖着,接着是幼兽般的呜咽和呻吟。有节奏的拍打声,带着执行者的果决与干脆,谁低低地哼了一声,随后啧啧的水声汇聚在这空旷的带着天然混响的混凝土空间里。
“佐助。”他朦胧道,声音带着潮意,“……别。别离开我。”
我不由自主地脸红了,慌张地换了另一条通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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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承认,这可能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失败的一次咨询。我花了长达23周才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犯了致命错误,接受这个事实则花了7年。在不久前翻出记录仔细研读时,我发现有些苗头早已在开始不久就冒尖了,但我完全错过了。

那是在第16周的时候。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将会面的时间提前了一天。来的时候他心情颇明媚,我见状简短地问候了他的近况,还问了他出差的安排。
“是去南非。有证据支持鼬和当地的一个匿名地下组织有联系。”他的回答充满希望的色彩,“不过我没告诉佐助,我不想让他空欢喜一场。”
“鼬是?”这个名字在“佐助”的故事里时隐时现,为了搞清楚,我便追问了一下。
“是……佐助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他这个时候脸上反而没了表情,“我的观点没什么参考价值。”
“但是是你要去找他?”
“我……必须去。”他抿了抿嘴,“如果是佐助,在一切开始以前,他很有可能就已经失去理智做出一些自己不久后就会后悔的事了。”
“所以你是为了他去的,你从哪里获得的这个消息——如果你不介意我问的话。”
“我从同行那里听说的,那是个超级聪明的家伙。他告诉我有个纪录片的导演在调查有关‘宇智波家’的事,说不定他手里会有一些一手资料,他让我去碰碰运气。结果,哈!虽然这看上去太过于凑巧了,但我不想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性。”他说着两手交叠,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又摇了摇头,笃定道,“说是为了佐助……如果要是让他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他一准会阻止我去。我是为了自己——我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也想要一个结果。”

我没有接着问下去——他眼神中的光芒带着殉道者的决然,任何人都无权置喙,便也无所谓深入下去。那之后我转向了一些常规话题。从找上门开始,他已经(据他所说)许久不曾出现过记忆不连贯的情形了,那时候我们都乐观地相信他正在好转——尤其与先期相比,他已经不再试图假装自己痊愈了。
他会说:有天我梦见了自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等着一支双色冰激凌球,但它迟迟不来。我好像知道它不会来了,但不知为何仍然在那里等着。
他还会说:早晨的时候,佐助在我醒来前就出门了。他没有留便笺,我找了很久,任何指示他去了哪里的信息都没有。我给他打了电话,手机却丢在沙发上,我不能控制自己的暴躁:我原本要喝水,餐桌上的玻璃杯却被我摔了出去,那动静吓了我一跳。
我忘记要问他佐助回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就像我总是忘记了问他,在他失去记忆之前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为这一点轻忽,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们有必要提及一个日期:2002年6月11日。与这一年的任何一天一样,这一日平平无奇却又意味深长。我依稀能够回忆起,即将博士毕业的自己闷在出租房里吹空调,答辩讲稿丢在书桌一角,手上捧着的却是让-保罗·萨特的《想象》。我读得如痴如醉,完全没有听到当信箱如时收到当日晚报时,那轻微的“咚”的一声。那再正常不过了,我连当天晚饭都忘记了吃,自然也没有看到那份晚报上本市法制版的头条。
第二天,在和我的女性朋友们聚餐时,这条我完全错过的“大新闻”遭到了热议。
“昨晚我下班的时候还看到救护车和一列警车呼啸而过,我还在想发生了什么——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大的阵仗,真是一点也没想到!”
“我就在个街区住!我就在旁边!对天发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警察!周围都被警戒线封锁了,旁边围着好多人,都被维持秩序的警察赶走了。但拜托!那么显眼的白布和那个团扇家纹,用脚趾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和妈妈说就是外交官邸那家,姓宇智波的,她还不相信!哼哼,看看报纸上都说了什么!”
“我听说凶手逃走了,是不是?报道里还说虽然现场没有找到任何凶器,目前判断是蓄意、有预谋的凶杀。这里还讲到宇智波家除了两人死亡以外,还有一人失踪,下落不明。他们家有几个孩子?”
“就一个吧?不过也有人说还有另外一个,只是没什么人见过。是不是被刻意保护起来了,又有谁知道呢。就算是还有一个活下来了,看到父母横死的画面,也只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吧……”
因为错过了新闻,我插不进这热烈的讨论中,完全被这叽叽喳喳和大呼小叫吵得头痛。直等我喝光了第二杯大都会,我才弄明白——
“外交官被暗杀?是在家里?没有凶器?其子失踪在逃?我的天呐……这简直比钱德勒的小说还精彩嘛。”
我的话将女孩儿们逗得咯咯直笑。我歪头靠在身旁人的肩膀上,懒洋洋地补充,“我敢打赌,这铁定是一宗悬案。阴谋论者都会这么认为,等着瞧吧。”

在他跟着那位纪录片导演踏上了去南非的旅程追踪鼬的消息——虽然对外宣称是“采风”——之后的某天,我后知后觉地想起他那天顺嘴提到的“宇智波”,以及很久以前他向我展现精湛的拉花技巧时,曾说最先学会的图案是涡卷和团扇,倏然我整个人如同被闪电击中,怔忡在房间中央。古怪而惊悚的感觉自胃底部爬上来,我仓皇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里敲下几个关键词,在loading时,余光中,小臂上的汗毛战栗般根根立在空气中。
接着视野就被那一起刑事案件的照片、文字、视频充满了,最近的一篇文章还提及“追诉期将近,警察束手无策,凶嫌或成最后赢家”。炎炎夏日,我的后背却阵阵发冷,而这种异样在一张照片映入眼帘时达到了峰值:
锋利如刀的眉目,阴影深邃的眼窝,冰冷漠然的神色,精致逼人的轮廓。
宇智波佐助。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耳边恍然响起了齿轮咬合的咔哒声。

“如果不是那天偶然惊醒了,我完全没有察觉佐助时常的噩梦。”
有天他在讲自己梦见了5岁的时候领养过自己的一个老态龙钟的婆婆的半截,话题忽然转了弯。
“他会在梦里叫‘母亲’‘父亲’,还会哭,没有声音的那种,就好像什么堵住了他的喉咙。他从来都没有叫过‘哥哥’。我叫不醒他,只能无能为力地一整夜地看着他。安眠药或是酒精对此也毫无改善。”
“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再有机会看到佐助噩梦中的样子了。”

我瘫坐在扶手椅里,仿佛失去了身上所有的力量。

23 / 27

那一年的秋天颇不平静,只是立秋,气温便骤降十几度,又过了两日,仍油绿的树叶上干脆结起了厚厚一层霜。
他的就诊记录也已经攒了厚厚一叠。某天我在等他到访前拿出来翻看——当然注意力主要都在最开头,他满身阳光走进这里,似乎是来与我交朋友而非坦白什么要紧事的样子。他惯用自己的笨拙取乐,但又带着讨人喜欢的狡猾和机灵,偶尔我也会怀疑,他或许比我要更擅长看穿我自己,所以才能想出那些小花招试图转移我的关注点——他是个谜,我只能如此归纳。
我没有找到机会问他南非之旅的收获,因为那时候他的病情急转直下,甚至没有办法等上一周,还带着血迹他就冲进了我的诊室(有几次还打扰了我另外的几位病人)。看到有人的时候,他还能保持起码的冷静,歉疚地笑笑,转头到楼下的咖啡馆等待。无人的时候,他也不总会久待,可能在沙发上沉默一阵后,便又雷厉风行地离开了。他仍然会冲我微笑,那就像是他的本能、他的习惯、他的第二天性,但我却失去了自如地回应的能力。我只觉得说不出的难过,作为心理医生永远不该产生的感觉。

有天他来我这里,比正常的就诊时间要略早一点,一进门就问我有没有酒精或是碘酒之类的东西。
我有点紧张,上下打量他,“你受伤了?怎么回事?”我说着从橱柜的上层拖出常年放在那里的急救箱。
“嗯,”他吐了吐舌头,向我展示他的手腕和袖口,我因为低头翻检药箱没有细看,“刚刚就想半路停车找点冷水冲一下镇痛来着。怎么会这样呢……我居然想不起什么时候受的伤了。”
我举着棉签和碘酒瓶子,在抬头的一瞬间僵住了。
他穿着一件修身甚至对他而言有些窄的白色衬衣——我从未见他穿过,袖口以苍蓝色的纽扣扎着,小麦般健康色的手腕上光洁无物,他朝我伸着手,小臂微微上举,他皱着眉,像是在忍耐什么,看到我停住不动,还忍不住催促:“快呀,好多血……我疼死了。”
我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喉咙干涩得可怕。
我尝试让自己镇静下来,吸了吸鼻子,朝他凑了过去,在那根·本·没·有·伤·口的手腕上涂抹,“怎么会……受伤的?”我的声音微微发着抖。
“是啊,人究竟为什么会受伤呢?”他反道,但大约问的不是我。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又看到了,佐助身上的伤。他刻意清理过,所以我只在他的嘴角找到了一点殷红的裂痕,脖子上、手腕上和脚踝上,因为来不及,一道道紫红色的勒痕和指印还在上面。后背和大腿上还有经过抽打的痕迹,屁股两边都肿胀得格外夸张。”
然后他耸了下肩,勾着嘴角的表情怪异得不自然,“最可怕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我分明气疯了,生佐助的气,更生我自己的气。我告诉佐助趴着别动,他只是扭头瞥了我一眼,嘴角扬着,我就知道自己被他看穿了——我气疯了,但我也硬得发疼。像变态一样。他喜欢我失控。”
在他混乱的讲述中,我默默收起了急救箱。有个念头在我脑海中盘旋太久了,久到我忍不住说了出来:
“你该带他来见我。”
“不。”
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带一丝犹豫。甚至从这一刻起,他看我的眼神陡然变了,就像是对着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一样充满警惕,潜伏着危险的意味。我下意识屏住呼吸,但仍没有放弃这个念头——我越是听他讲“佐助”就越是肯定自己的判断,越是确定,他错乱中的暴戾、冷酷、失常、极端的第二人格,是为了带有强烈自毁倾向的那个人孕育出来的。我救不了他,除非“佐助”能够不再受伤。
“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比你更……”
“我说了:不。”他都没有让我说完。他从不这样。
“你不了解他。你对他一无所知。”
然后他说了和那个“佐助”一模一样的话,连冷硬的语气也如出一辙:
“不要多管闲事。”
那一次的咨询就这样戛然而止了。秋天也是。

在冬天来临前他再也没有造访过我这里。或许是我们默契地达成了共识:这段谈不上成效的咨询治疗,是时候让它结束了。他也许心里已经清楚明白,我不懂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也不如何懂他们的关系,他们之间的相互依存,容不得任何人哪怕一点动摇。我则只能学着我心爱的哲学家,喟叹“你叫不醒一个在装睡的人”。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的就诊档案安静地封存在我的柜子里,像是被我彻底遗忘了一般。直到有天,我在抽临近的册子时,他的那本跟着跌了出来。
摊开的一页上,记录着我未曾留心分析的一段内容(大约那时候我正尝试撇开他的“安全区”,所以这一段也被我简单标记了一下,便抛到了脑后)。
我们正说到他的“暴力”惯性。
“啊……说来好笑,”他愉快地咧开嘴角,显得对回忆相当留恋,“佐助是少有能在三招之内制住我要害的家伙,当然这不是说我打不过他。但还不算认识的时候,他很恶劣地全程旁观了我被人围殴爆揍的一次。”
“旁观?为什么你不会觉得那是他指使的?”
“他穿着附近私立的校服诶拜托!一看就是个少爷,怎么可能会跟我们这些街头混子混在一起。”他说着好笑地摇了摇头,“那次,我偷了附近地盘老大斌哥的钱包。我太久没找到东西吃了。以前一个卖红薯的老爷爷在的时候,每天收摊,他都会剩下一个留给我。但他在那个冬天去世了。他没有亲人,走的时候殡葬馆的人也只是用报纸随便给他裹了裹,就将他搬上了皮卡,送到了火葬场。他被火化的时候,我就站在门口——因为没有得体的衣服,保安不允许我进门。”
“偷了东西以后很快我就被发现了。围追堵截中,我疯跑了好久,完全顾不上留意自己到了哪,只觉得鞋底快要掉了——最后是被电三轮追上的,完全没办法,我已经快要脱力了,然后就有人从背后踹了过来。”
“被揍的时候,除了疼以外,精力都集中在要护好自己的弱点上。我紧紧地护住头,但余光里,我能看到一双锃亮的皮鞋,一直在不远处。我当时心里还在想:操,这家伙找揍吗。果真,揍我的这伙人,也就是斌哥的小弟们,都被挑衅了。他们停了下来,没再继续揍我,去找他的茬。”
“那是我第一次见佐助。我费力地扬起阵阵刺痛的下巴朝他看去时,立刻就对上了他的视线——他的眼睛从没有从我身上离开过,就算是那些人在他身边聒噪,叫嚣,然后再被他撂倒在地。”
“他不是在诉说,也不是在怜悯。他只是在直接了当地看着我,深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我的样子。他看着我嘶嘶抽着冷气,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我狼狈不堪、衣襟脏污凌乱,拖着一条骨折的腿,朝他走过去。我的鼻子几乎都要戳到他的脸上去了,距离近到我可以嗅到他衣服上柔顺剂的馨香。”
“‘你看什么?’我问他。”
“‘你。’他回答。顿了顿他又嚣张地挑起眉,‘你不是一直在看着我么。’”
“我当时愣住了。傻呆呆的,完全反应不过来。”他勾起嘴角,表情却带着伤感,“那是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活着,存在着。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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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们那次不欢而散时隔一个月以后,接近傍晚时分,他令我意外地出现在了诊所门口。说不上这是不是他的一时兴起,他背着他的相机包,戴着一顶深橘色的鸭舌帽,像是工作刚刚结束。这装扮令他看上去更年轻了,朝气蓬勃,甚至显得有些稚嫩。他向我问好,漂亮的蓝眼睛狡黠地闪烁着。聊了一些闲话以后,他问我是否允许他留一些自己的记录。
我当然同意了——老实说他会重返这里,我就已经足够受宠若惊。我让他给我一点时间复印和整理,于是他伸了个懒腰,走向了落地窗的方向。在复印机轰隆作响中间,我抬起头:阳光勾勒出他身体的桔红色的轮廓线,那光线太过耀眼了,我有点分辨不清,他是否闭着眼,又是否仍在微笑——他看上去虔诚极了,静谧的气氛萦绕在他周围。机器嘀嗒提醒着我,我便又走到档案柜旁去取纸,等我完全整理好,装订成册时,他又坐回到往常的位置上——那阔大如贡多拉的沙发一端。他在接过册子的时候,朝我友好地笑了笑,嘴角还有一个浅浅的笑纹。
那一刻,我们都知道,这将会是彼此的最后一面。

又过了三日,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用牛皮纸封着,里面是一张照片。
如血色的残阳环着浅浅的金边,浮在被天空染成硫磺色的云端,连绵的屋脊如同粼粼的海浪,一只深棕色的船竖起了桅杆。它将要驶向哪里,可能是远方,也有可能会在某人的眼中永远停泊下去。
——这就是漩涡鸣人在我的窗前所看到的。
我翻过照片,他的签名不出所料出现在了背面。

尾声

2019年6月11日,我起笔整理这一切的那一天,当日的手机新闻里曾划过一条——已经没什么人会关注了,但我仍捕捉到了,我好像一直在期待着有这样一则消息,就像是他一直期待着一个结果那样。

那是宇智波鼬的讣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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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e​

佐助站在诊所门口最后又检查了一下,钥匙、手机和钱包都在外套口袋里,电灯都有切实的关好,一片漆黑中只有网络的信号灯在角落里闪烁着,于是,他锁好大门,转身离开。
天色很暗,路灯一盏盏在晦暗人行道两旁闪烁着,留下斑驳而朦胧的阴影。这时间已经比他以往离开诊所的时间要迟很多。近日来的预约都是一天满似一天,几乎没有喘息的余地。结束了咨询时间,他往往要花上和白天相同的时间来反复听取录音、分析病例、整理文件记录,将每一段沉闷苦涩的故事和每一份支离破碎的情绪分类归档。这是他的工作,为人们提供帮助,有时是一些安慰,有时则只是倾听的耳朵——他小时候见母亲做心理医生时温柔的表情,常常以为这是一件能够赋予人希望和信心的工作,直到他真正坐下来面对人心的复杂和阴暗时,这种不得不努力剥离感性而保持客观的处境,常常让他感到筋疲力竭。
佐助的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往回家的路上走着。初秋时节,气温已经不像盛夏般燥热,但也并不见冷,只是少了那种潮湿而闷热的感觉,多了清爽和通透。零星的路人,时不时才会途径的汽车的轰隆声响,令这种夜晚的静谧多了几分的慰藉作用。
这让佐助几乎忘记了他回家必经的那个广场今天被艺术节的活动占满了。他走到那个街角才恍然想起这回事。他对着马路对面那来往拥挤的人潮发出一声咋舌——实话实说,这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和人接触的时机。平时他就没有心情应付任何可能凑上来攀谈或者发广告单的人,更不要提在他这一天已经接连问诊了几个病人的情况下。佐助下意识就想绕路。不是说他不可以这么做,只是那意味着他必须走回诊所所在的那个街区,拐到另一条不甚安全的路上去。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走进人群里去,他垂着视线,尽量不和任何人对视以避免任何可能开始的不必要的谈话。只要十分钟,佐助对自己说着,一边加快了步幅,只要十分钟,他就可以彻底完全地摆脱人潮,回到一开始的那种安逸中去了。
音乐的鼓点和韵律震耳欲聋弄般的响,开了扩音器的各种戏剧表演亦或者是杂耍解说的声音都混作一团,佐助为那刺耳的音量皱了皱眉——不过另一方面,这倒是方便了他假装听不见任何试图凑上来和他讲话的人的话。他插在口袋里的手甚至都没有费心伸出来做任何手势表达拒绝,佐助只是一门心思地注视着前方,广场另一角的宣传广告牌,一边敏锐地绕开一切和路人甲乙丙丁的接触。
下沉广场的台阶上坐满了人,外围则由各种夜市小吃的推车一个接一个的围了起来,空气里弥散着食物的芳香馥郁。但那并没有勾起佐助的食欲,有种挥之不去的疲倦萦绕在眉间,是那种持续的压力过度神经紧绷所带来的疲倦,这让他根本无意分神给发生在他身边的任何事。
“嘿!你!”
“那个黑发的哥们!帅哥!说你呢!”
“喂喂!你等下啊我说!”
“抱歉、抱歉——”
一个中气十足的微哑的声线像是拨开了所有潮水般的嘈杂突兀地跳了出来。佐助的心头只划过一个“这个人怎么这么聒噪”的念头,完全没有意识到那是在叫自己——直到他突然被人拉住了。
准确的说是被抓住了肩膀。
佐助警惕地从对方伸手可及的范围里退开了半步,皱眉打量眼前的这个陌生的金发的男人,“……怎么了?”
“哈!就是你了!你来,过来过来……”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居然完全没有接收到自己抗拒和不耐烦的讯号,在看到他的正面以后反而变得更加兴致高昂,自顾自地拉着他的手臂将他往人群里拖。佐助死死盯着对方那只抓在他小臂上的麦色的手,注意到周围人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的视线,佐助抿紧嘴,犹豫是否要为此跟对方直接翻脸。
然而就这一点闪念的工夫,对方就自作主张地把他带到了人群中间。
已经有几个观众为佐助的长相亢奋地尖叫起来。
“这下满意了吧?我就知道!嘿——我的眼光很好的!那么、这就开始啦!”
金发男人蓝色的眼睛在广场彩灯的照耀下明亮地闪烁着。他像是完全没有留意到佐助脸上的愠怒,只是朝着周围的观众(佐助注意到几乎都是女性)欣然道,一副对什么跃跃欲试的样子。观众显然因为不知道是什么的原因为他的出现而兴奋地窃窃私语着,有几个甚至还大声地尖叫着一些什么。(什么鬼?佐助心想,她们刚刚喊的是“亲一个”吗?)
说不上是这种不明所以的状况还是对方的自作主张让他更烦躁,佐助相当不忿地从对方手里挣开,“你在做什么?请问我认识你吗?”
他将自己的恼意藏在压低的声音里。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大概金发男人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金发男人看样子是打算表演什么,原本低头专注地在音乐列表里搜寻着,因为他的问题嘴角忽然咧开,抬头朝他短暂地笑了一下——那表情灿烂得不可思议,似乎完全没有被佐助威胁的目光影响,“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我不会吃了你,只是借用你本人一会儿工夫而已。而且我可以保证,过一会儿你就不会抱怨了。”
佐助冷哼一声,低声道,“你这是‘借用’的态度吗?”他的嘴角讽刺地勾了一下,“谁知道你是什么人?偶像明星还可以是杀人犯,更别提我根本不认识你。”
金发男人轻笑起来,就像是佐助说了什么很好笑的事一样,“天呐——你的疑心病这么严重的吗?”他顽皮地朝佐助眨了眨眼睛,“就算我真的是什么杀人狂魔,我也不会当街表演人彘的,因为那不有趣。所以你放心好了。”
放心?
佐助只想掉头离开,离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越远越好。只可惜他的周围被观众围得水泄不通,佐助暗忖他如果现在就冲出去,有多大概率可以在完全走开以前不被任何人阻拦。
或者干脆就让这个男人自己尴尬去好了。不管要他做什么,佐助都打定主意绝不配合。
“我可以碰你吗?”
“什么?”
背景音乐的前奏从扩音器里响起来的时候,佐助听到对方忽然问了一句什么——但他并不确定自己听得是否准确,而接下来的时间,也没有机会再去追问了。
观察了不到十秒钟,佐助就彻底地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钢管舞。
他·该·死·的·是·认·真·的·吗?
佐助狠狠地瞪着对方,而金发男人只是朝他玩笑似的挑了挑眉,在一手搭在他肩膀上时,释放出那种热情洋溢的气场。认真说,佐助没有任何经验可以比较——谁该死的会经常有这种机会做人形钢管?更不要提近距离的看另一个人跳舞。说得好像他经常有机会看任何表演一样,佐助自嘲道——但他能够感觉到,当金发的男人开始他的第一个动作时,那种令人鸡皮疙瘩都立起来的战栗,以他为中心的空气都像是为此而发生了质的变化。佐助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身体下意识地为那种不由自主地战栗而僵硬起来。与之相对的,金发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僵硬,在靠近他的时候,动作反而因为音乐渐强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操。
佐助忍耐着翻白眼的冲动。一部分的他自己很想把对方推得远远的,那撩人的顶胯和扭腰的动作意味着什么,他不需要特地分辨就可以明白——神经已经突突跳着,警铃大作,身周的空气也为此(可能也是因为观众的欢呼和尖叫)而沸腾起来;另一部分的他自己又忍不住用自己的目光持久地注视着对方,注视着那因为自信时刻勾着的嘴角,和那神采飞扬的眼角眉梢。在他们刚照面的时候,佐助就注意到对方有着奇异、不同寻常却天然讨人喜欢的长相,现在有那样自信的微笑加持,更加让人移不开视线。即使是在跳这样充满色情意味的舞,对方举手投足间也依然是清新而爽利的帅气,没有丝毫的忸怩和拘谨。
那就像是不管过了多久,不管年长几何,都可以像少年一样依然天真、依然纯粹的气质。算得上阅人无数的自己竟然轻易无法辨别出他的年龄,那让佐助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好奇。
尽管。他插着口袋站着的姿势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你终于在享受了吗?”
对方忽然在凑近他的那一拍里低声问道,热息洒在佐助的颈侧,那敏感的触觉令佐助和他的目光短暂地相交了一下。但佐助只是冲对方勾了下嘴角,什么都没有说。他不需要说什么。音乐已经进入高潮,接近尾声。金发男人大约因为他的神情变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抽身而去,卖弄地故意解开了黑色马甲和牛仔裤的扣子,手掌有意地沿着自己的胸口抚了下去——不出所料地带出了观众中间的又一阵疯狂的尖叫声,音乐也在这一刻以一连串密集的鼓点而在结尾爆开。
欢呼声和喝彩声似乎经久不息。佐助看着对方脸上挂着大大的微笑,一边简单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一边向四周的观众鞠躬致意。他的呼吸仍很急促,身体随之起伏着,佐助还看得到沿着他面部轮廓滑下去的汗珠。观众中间有人在喊“安可”,金发男人闻言做了个鬼脸,调侃道:“饶我了吧!再安可下去,我恐怕这个黑发的帅哥就想要掐死我了——我十分怀疑他现在已经就在这么想了。”
他说着扭过头来看佐助,佐助则嘲讽地挑了下眉,“你拉我过来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担心过这个。”
对方几乎立刻朝他瞪大眼睛——似乎是完全没有料想到佐助会这么不配合,前排的观众甚至为佐助的话而引起一片哄笑,引得金发男人有些窘迫地挠挠脖子,甚至耳朵都微红了。佐助为对方的这个反应而感到一点满意,转而故意问,“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等一下!我、你、那个……”
似乎金发的男人急切地打算说什么,却又忽然意识到观众还没有完全散去,于是又反复地致礼很多次,肯定地宣布自己今晚的表演完全结束了。他在给几个留恋不舍的(可能)粉丝签名中间仍频频地望向佐助这边,那样子似乎在担心着佐助随时会消失一样。
佐助知道依照他先前的那种疲惫和烦躁,自己早该在人群散去时即刻离开才对。只是,看着对方那个似乎在意着他的什么的眼神,佐助一步也没有动。职业习惯让他对人的情绪变化格外敏感,他能想见如果自己就此走开,金发男人会是怎样的心情——尽管他暂时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顾及对方是什么心情。
管它叫“不想后悔”好了。
况且,他现在的心情和之前相比好了很多,这让一部分耐心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嘿,你还在这。”
送走了最后一个观众以后,金发男人走到他身边来,神情中流露出一点惊讶和一点腼腆。佐助瞥了他一眼,仅仅用着陈述事实的语气道,“需要我提醒你吗?是你说要我等一下的。”
对方闻言怔了一下,旋即贱兮兮地挤眉弄眼,用手肘顶了顶他肩膀,“我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是那种会乖乖照办的类型——明明之前还紧张得好像我还要杀了你一样,所以你现在确定我不是坏人了吗?”
“除非如果我因为做了人形钢管而死了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佐助反唇相讥。
不知道哪里戳到了对方的笑点,金发男人扑哧大笑起来,“靠!你别逗我笑!我的脸已经开始发痛了。我刚刚就在想,你的确喜欢我的表演,对吧?虽然你看上去没什么反应——你刚刚太酷了!顺便说,你真的太酷了。我敢说刚刚的表演就因为是你所以才会那么成功的。要是换了其他人,我猜他们绝对坚持不了那么久。”
“你这是在夸我吗?谢谢。”佐助干巴巴地评论道,“不过,我宁可被提前告知自己要扮演什么角色,也不要那样像个白痴一样的站在那里直到一切开始。”
“但那样就不有趣了——”金发的家伙甚至微微撅了点嘴,而佐助发现自己居然疯狂到认为这个过分可爱的表情和对方很配,“没有惊喜的表演就像没有高潮的性,而且你当时的表情变化,真的让我很有成就感。”说着对方又朝他咧嘴笑起来,“今天晚上谢谢你,我很庆幸自己能在人群中发现你——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喝一杯吧?”
“你要请我喝酒?”佐助挑起眉,“你成年了吗?”
“嘿!”对方立刻抗议起来,“我十月份就要满25岁了好吗!不过呃……谢谢?我就当你夸我好了——的确有人说我比看上去要年纪小很多。”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自己的鼻子,“你呢?‘大叔’?”
佐助为对方故意嘲讽他的那个称呼发出一声嗤鼻,“我们一样大,除了我上个月才过完25岁生日这一点。”
对方吹了声口哨,“但你看上去要成熟很多。”
“是啊,”佐助漫不经心地嘲讽,“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某人一样任性妄为,不顾对方的意愿就拉对方来做人形钢管。”
金发男人不忿地撇了撇嘴,板起脸,“那又怎样!你又不是真的在抱怨!而且我都说了要请你喝酒补偿了。”
对方这个带点烦躁的皱眉表情,莫名让佐助的心情变得更好了——也许是因为发现自己竟然能这样轻易地操纵对方的情绪,佐助想。
所以他顿了顿,转而放缓了语气,颔首道,“嗯,我不是。”
金发男人闻言盯着他看了几秒,就又咧开嘴角,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那之后他们结伴离开了广场,走不多远,进了一家叫Helicopter的酒吧,在吧台前坐了下来。这里距离佐助的公寓只有一个街区的距离,他很熟悉——也是在佐助的提议下他们才选择来这里。金发男人在坐下来前,将背后的吉他琴盒立在脚边放好——佐助在离开前的那一刻,看到对方背起吉他,才知道今晚安可的钢管舞表演根本是对方心血来潮的即兴发挥,而这家伙的主业原本是民谣乐手,今天的表演也大多是他自己原创的音乐。
在他们拿到酒水单以后,对方就开始不安分地四处打量起来,间或和酒保随意地攀谈了几句,直到那个姓山崎的酒保愉快地给他们送来啤酒,为金发男人的俏皮话而摇头笑着走开。不是说佐助会介意,只是在这互动中间,他察觉到对方大概是那种和任何人都很容易相处的类型。
“我忽然发现我们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当对方的注意力转回到佐助身上时,忽然道。
“你有那么迫切地想叫我的名字吗?”佐助随口调侃。
“切……”金发男人撅起嘴,将脸颊靠在啤酒瓶口上,歪头看他,“我敢肯定,你一定是那种很难相处的类型。”
“的确不像你那么容易。”佐助故意在“容易”两个字上加重了一点语气,他确信对方一定理解了他在表达的意思——那两颊在偏昏暗的光线中依稀可以分辨出一点红晕。
这可真新鲜。佐助想。
“我才不是!”金发男人反驳的气势之弱,完全表达出了截然相反的含义,而且显然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好吧——也许我就是很容易接近,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他坚持地为自己辩解着。而佐助只觉得对方这个挣扎的样子很有趣。
“宇智波佐助。”他道,“我的名字。”
对方像是没有料到他会忽然说这个一样,冲他眨了眨眼睛,鲜见的没有立刻开口。
“你?”佐助简单地抬了下眉毛。
“漩涡……”对方刚要开口,忽然移开了视线,隐约露出一个带点挣扎的表情——佐助只在自己的病人将要说出一些尴尬的细节的情境下见过这种神情,这令他多少感到了一些费解。就见金发男人停顿了片刻以后,重新将视线重新和他相交在一起,眼睛里笑意逐渐蔓延开来,“我是说……我叫漩涡鸣人。很高兴认识你,宇智波。”
“我不能说自己很高兴认识你。”佐助喝了口酒,藏起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至少半个小时以前不行。说真的,你究竟为什么找上我?要找人做‘钢管’,那么多粉丝观众,随便你挑吧?而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比我要乐意的多。”
“为什么——你这么在意这个问题?管它叫‘命运’不好吗?”漩涡鸣人啜了一口啤酒,放松地一手托腮,朝他抬了抬眉毛,“我正闪念想要跳舞,你就刚好从我面前经过了——一个美丽的巧合,我们现在还因此并肩坐在这里喝酒。如果我没有那个念头,你也没有从那里途径,我没有尝试叫住你,或者你根本没有耐心等我开始,可能这仅仅是就个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的普通的夜晚,结束于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睡着。相比而言,现在这样要好太多了,不是吗?”
“真浪漫,几乎就像个童话故事。”佐助的评价里带着淡淡的嘲讽,他扫了眼漩涡鸣人脸上的微笑,“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和别人约会的?我不一定是一个人。”
他基本上是故意这样问的。
“所以……”漩涡鸣人闻言迟疑了一下,好奇地打量他,“你其实在和什么人约会吗?”
那应该不是个错觉,佐助想,他确实在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低落。
“为什么你听到我可能在和什么人约会会情绪低落?”佐助几乎是职业惯性一样地提出问题。
“因为,”漩涡鸣人收回了视线,抿了抿唇,才道,“那样……就很令人悲伤了。我在广场上瞥到你的时候,你整个人都被阴郁笼罩着,和周围欢快的气氛几乎格格不入。我当时有种感觉,我应该做点什么驱散你那种压抑的情绪,而我知道音乐可以——音乐总是可以让人放松下来。如果你在和什么人约会,你应该告诉她你的感受,这样你才能获得帮助。”
佐助几乎有种荒谬的错觉,就好像这家酒吧其实是他的诊室,而他正坐在以往他的病人所坐的沙发软椅上,而眼前的金发的男人是他的咨询师。只是这种荒谬可笑的感觉,又因为杂糅了其他的情绪而变得复杂难辨。佐助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他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说这样的话出来,不过他没有发出声响,而是就着啤酒将那点情绪起伏吞进了腹中。
他仅仅勾起了一点嘴角。
“听你刚刚这样说,我会以为我们中间你才是那个心理医生。”佐助说着,不意外看到对方突然朝他看过来,那双清澈透明的蓝眼睛惊讶地睁大了一点。接着佐助又道,“而且,事先说明,我没有在和任何人约会。”
漩涡鸣人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任何内容,圆圆的眼睛则为此闪烁了一下。佐助朝他挑眉,表达着询问的意思,而对方狼狈地吞了口酒,脸渐渐在沉默中变得红了起来。
“我……啊啊啊——我、我真是个白痴……”漩涡鸣人说着突然埋头下去,将通红的脸藏在两臂与吧台之间,手指暴躁地抓着他后脑乱翘的头发,“我居然会以为你……我真是——忘记这件事吧!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啊啊啊——这该死的也太尴尬了!!!刚刚我到底在想什么!神啊——来一道闪电让我彻底失忆吧!”
佐助彻底被对方这个反应娱乐到,忍笑到腹痛的程度,他的肩膀因为憋笑而颤抖着,而在这中间,漩涡鸣人窘迫地抬头扫了他一眼,几乎因为看见他在笑而露出一种惊喜又羞赧的复杂表情,转而激动地将那瓶酒一口气灌到底。
只是等他放下酒瓶时,佐助身体的轻颤依然没有停止,脸上的笑意反而更加明显了。
“好吧……至少,我该高兴我能娱乐到你。”漩涡鸣人自嘲地翻了翻眼睛,就像是认命了一样,呻吟道,“我发誓这简直是我有记忆以来最尴尬的经历了。就连在表演里不小心被电线绊倒这种出糗都不算什么了。我究竟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认为你有抑郁症的倾向的?干脆让我死了吧!”
佐助在对方的这一系列反应中,感受了一点不可抗拒的温暖和柔软。他不会怪漩涡会错意——毕竟他结束工作以后的状态总是那样,充满负面情绪,让人避之不及。他也并不想抱怨漩涡多管闲事——像金发男人这样会为了几乎不相关的人而担忧的人是极少的,因而也就显得格外珍贵。他做心理医生以来接触到的病人,多数都是因为遭到身边最亲密的人的冷漠和忽视,才使得病情加剧症状反复。关注和在意,是所有人本能中极度渴望却又很难轻易获得的东西,而做医生,多数时候,提供的也不过是短暂的一段时间里的全神贯注。
只是那种付出从来都不是对等的——每当看着病人挣扎的、忧郁的、绝望的神情时,佐助知道自己的情感被更深地掩埋在了无人可及的地方。职业操守不允许他动容、不允许他共情,那常常让他的神经麻木而疲惫,他的理性可以毫无障碍的运转,他仍然可以感知、分析、处理并提供有效的解决方式,但与此同时他的感情就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
“谢谢。”
佐助忽然道。
“诶?为了什么?”漩涡不解地眨眨眼睛。
佐助没有解释,而是用目光打量着对方,在那双明亮的眼睛中寻找着他也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答案,直到漩涡挠挠脸,近乎不知所措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为止。
“不过,你还是没有告诉我真正的理由。”佐助忽然道。
“诶?……哈!”漩涡鸣人闻言重新笑起来,“好吧,实话说,其实是因为安可的时候,有观众提议了真心话大冒险,大冒险的结果就是要邀请一个路人来跳钢管——不过,你是怎么知道那不是真正的理由的?”
佐助听到这个理由就彻底的无言以对了,他板着脸,甚至没有费心回答他的问题。他努力假装自己并不认识对方,默默地喝光自己那点瓶底,放任漩涡鸣人在那里嚣张的为他的反应捧腹。佐助懒得理他,招手叫来了酒保。
“给我一杯Tequila。”
他不知道该不该意外漩涡鸣人还顾得上举手附议。

在短短这一点接触的时间里见识过名叫漩涡鸣人的男人的种种表情和反应中间,也许眼下这一种是最有趣的——在他们离开酒吧以后,一个醉醺醺的漩涡鸣人居然突发奇想爬到人行道旁的石墩上盘腿坐了下来。
“白痴……你现在是在羞辱你自己。”佐助无奈道——甚至有点后悔自己没有阻止这家伙喝烈酒,“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你走开!我想要这么做,就要这么做。”漩涡幼稚鬼一样地嘘他,取出吉他,将琴箱随便立在了石墩边上。
佐助在感到好笑的同时替对方感到了尴尬。虽然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但这种和小孩没什么两样的举动,实在不适合一个已经快要25岁的成年人。不过,他也并没有那个力气将对方从那里拽下来。酒劲令佐助有些轻微的眩晕,而盘腿坐在那方形石墩上的漩涡,因为微醺而显得比正常人重了好几倍。他拽着对方T恤的衣领,使了使劲,埋头调弦的漩涡仍然纹丝不动,乃至于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拍开。佐助不满地发出了声嗤鼻,过不多会儿就决定放弃了,干脆抱臂靠在旁边的栏杆上,等对方即兴表演到他满意为止。
那不是什么跌宕起伏的旋律,也不像之前跳舞时那样节奏鲜明,只是几组安静的和弦。琴箱的嗡鸣在静默的空气中荡开,像是在低声倾诉一段故事,温情而动人。佐助在乐声中不知不觉地沉静下来。夜风习习,将他略长的刘海吹乱,但他没有动,视线仍低垂着,半阖着眼睛,脑海中纷扰的思绪像是被这简单的旋律驱散了,他感到了内心中的一点平和。
久违的平和。
佐助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从某个时刻起落在了自己身上,他没有扭头去看,直到身旁的人低声轻哼了一段旋律以后,浅浅地吸了口气:
“Baby tell me everything you tried to say to him.
It makes it easier when you know someone is listening and,
I’ve got up mind, to stay here by your side.
I’m not going anywhere until I heard you say the word. ”
他的歌声令佐助惊讶地转过头去,不期然对上漩涡因为笑而弯成月牙形的眼睛。那微哑而低沉的声音,和他讲话时候的声线相似,没有任何赘余的矫饰,却混合了成年人的温柔和少年人的清澈,像是带有魔力般磁性,像是一粒细小的石子投入心湖。
究竟是歌声还是酒精更令人沉醉不得而知,佐助看着对方随着节奏小幅度地晃动着身体,时不时低头去看拨弄琴弦的手指,时不时又抬起头来朝他微笑。他知道对方的眉眼很好看,是那种清爽而讨人喜欢的好看,这一会儿,在一盏昏沉的路灯下,却像是藏有漫天星晨般,吸引着他的视线——他见过他活力四射的样子,像现在这样截然相反的安静,却丝毫没有减损他辐射出来的能量。佐助想自己现在大概可以理解为什么只是街头表演,漩涡鸣人的身边却可以聚集那样多的人。
——有的人生来就是为了闪耀而存在的。
“Baby you could never shame me with the things you’d like to do.
What’s getting off your chest until I’d like to do them too and,
You’ll never know what’s inside someone’s soul.
I’m not going anywhere until I heard you say the word.”
歌词唱到最后旋律渐渐淡化到无,只剩一点漫不经心的拨弦的声音衬托在背后,听上去就像是一段真实的诉说。佐助的视线停驻在对方身上,直到又一阵,乐声渐渐停下来。余音缭绕中间,对方低垂的头重新抬了起来。
佐助为金发男人脸上那一点迷蒙的微笑而不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怎么样?”
那微哑的声音轻快地问,漩涡鸣人期待地朝他抬起眉,却像是早已知晓答案般,带着恼人的自信。佐助抿紧嘴,没有回答,因为有某种藏在心底的迫切浮现出来。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似乎打算伸出去触碰什么,但被他攥紧拳遏制住了。佐助既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进一步的做点什么,因为他仍在分辨那种迫切究竟是什么。漩涡歪了歪头,又发出了一声询问的鼻音,催促着,佐助却有种自己只要开口就会彻底“输”了的错觉。
但是,他会输掉什么呢?
他的心理防线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卸下被解除了。这远不是他一向和别人相处的方式——当然不是说在他的生活中,除了病人之外真的有那么多“别人”,就不要提能够走到他身边来的更是屈指可数。当漩涡鸣人说他不好相处时,佐助没有反驳,就是因为他知道那的确是事实。工作让他能够轻易地看穿任何人,与之相对的是,他从不会展示自己的内心给任何人,大多数人在刚要靠近他的时候就会被他拒绝。
不过也许只是因为大多数人都放弃得太快了。
因为。他们的给予都是有目的的索取。
佐助沉默地走到漩涡鸣人的面前,对方正充满好奇和期待的仰头打量着他,佐助可以从他微红的两颊和有些涣散的双眼中分辨出仍未驱散的醉意。但至少比他刚开始即兴表演时要清醒得多。
脑海中一闪即逝的是对方自我介绍时那个挣扎的神情,领悟到那是什么的佐助不由得勾起一点嘴角。
“……你为什么不说话?”漩涡看着他一言不发,终于开口发问。
“你刚刚……那是在引诱我吗?”佐助状似不经意地问着,两手扶在石墩的边缘,倾身向对方靠近,直到跨越了边界距离,进入了对方的私人领域。
漩涡蓦地睁大了眼睛,却并没有露出那种被冒犯的表情,而是微不察地吞咽了一下,“如果……我说‘是’呢?”
佐助为他的诚实窃笑了一下,让两个人靠得更近了,“我还以为你会更直接来着。”
近到失焦的距离下,对方的笑反而变得很模糊,佐助只依稀辨认得出那上扬的嘴角,“我直接邀请你了,而且至少有两次,记得吗?那就是为什么我们现在在这的原因。”
那声音里带着的笑意,令佐助轻微的感到眩晕。他的视线集中在了对方微微湿润的嘴唇上,而漩涡在意识到他的视线的同时,舔了舔那里——这让佐助忍不住又为对方这个直接的反应轻笑了下。
“你知道你那么做的时候,是在下意识暗示我要主动做点什么吧?”佐助歪了歪头,退开一点,和那双湛蓝的眼睛对视。漩涡鸣人不甘示弱地回视他,挑眉道,“你可以告诉我更多,医生。”
“用权威化的称呼方式,通常是人们在察觉到失去心理优势的状态时下意识的抵抗反应。”佐助一本正经地说着,察觉到对方有往后倾身的意图,他又补充道,“别往后退——那依然是个典型的防御姿态,只能证明你现在内心当中已经开始觉得我不可抗拒了。”
漩涡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最后却只说,“我现在彻底相信了……你的确是心理医生,是不是?”
佐助则得意地笑道,“所以你不否认我不可抗拒这点吗?”
“……你个混蛋,”漩涡嘟囔着抱怨,“还是聪明得过头、好看得过分的那种。”
佐助仅仅挑了下眉,“嗯……我该说谢谢吗?”
漩涡冲他翻了个白眼,愤愤不平地扭过脸去抿紧嘴不说话了。佐助单纯地注视着他,尽管知道自己的笑意已经泄漏了出去,却没有任何阻止的念头。遑论在他的视线影响下,对方的脸和耳朵一寸寸的发起烧泛起红来。佐助为此感到不止一点的满意。
只是他这种单方面的享受,很快就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搅乱了——当他的衣领被漩涡大力的揪住,当他的身体不由得向对方倾过去,当漩涡将他柔软湿润而温热的嘴唇以一种冲撞挤压的方式贴在他的嘴唇上时,当那令人醺然微醉的酒气与彼此身上的热意卷在一起时,视野里的一切都像是全部褪去了颜色。当佐助反应过来时,他的手指已经沿着对方后脑的发际线深入到那蓬乱而精神的金发中,他的嘴唇已经主动分开加深了这个吻。他没有拒绝,不如说,那恰好是他内心中隐秘而迫切地期望的事。
但又有谁能料到,他期望的东西,会是从一支不期而遇的钢管舞开始发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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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真的确切数自己喝过了多少杯。有什么好数的?这个时候保持清醒是他最后一件需要做的事情了。钱包就在手边放着,只要想要随手就可以丢钞票过去。吧台的光线很昏暗,只有几束调解气氛的激光在头顶旋转着,时不时就会扫向他的方向,令他不得不眯起眼睛。神经已经极端迟钝了,眼前的光晕就像是像素化了一样,在他眨眼间缓慢地流动着。他失去了时间概念,额头沉重地低垂着,就差一点就完全贴在他坠在吧台的手上了。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用着最后一点意志力,克制自己将台面上所有的玻璃杯扫到一边去。
愤怒。恐惧。忐忑。不知所措。
从来没有一个认识他的人会试图用这些词汇描述他的心境。因为他总是看上去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似乎总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消化成可以理解的样子,他总能预先设想好一切可能的后果——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然后冷眼旁观事情发生。大部分时间他的确这么做了,因为多数时候那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拿下每个季度的销售指标只是轻而易举,他相当确信如果不是必须和垃圾的市场部团队合作,他们实际上可以做的更出色。
工作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可以用冷血来形容他,反正你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宇智波佐助讽刺地在玻璃杯口勾起自己的嘴角。他的确是相当冷酷的人了,大部分时间的确如此。或者说,曾经如此。
直到他真的意识到自己被什么彻底动摇之前。
他招了手,看着那棕色短发的调酒师似乎带点不情愿和担忧地再度给他倒上了不知道第几杯波本,佐助没有管对方那个眼色,如果那里面有同情和怜悯那就更加不需要了——他还没有惨到要人同情的程度。他只是愤怒而已,不可思议的愤怒像气球膨胀乃至快要爆炸在胸口。他垂眼看着那杯炫目的琥珀色的酒,上面似乎还能倒影出他涣散而深色的瞳孔——那里面映着他的自我唾弃。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还在怀疑着什么的话,这一刻他几乎可以确定那是什么让他不可遏制地感觉自己就像一团狗屎。
某个人。
金发,有一双恼人的明亮的蓝色眼睛,和小麦色泛着健康光泽的皮肤,总是肆无忌惮地冲他释放魅力的男人。
佐助伸手挥开了眼前的残影——他真的不需要再多一个幻想中的漩涡鸣人来搅乱他的大脑、搅乱他的生活、搅乱他的人生了——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实体了。
多么幸运又不幸的事实。佐助讽刺着自己,一点没有犹豫地将又一杯辛辣的酒液一干到底。
在他刚要把酒杯放下时,背后忽然响起一串脚步声——佐助嘲笑自己居然还能注意到这个,八成是因为这脚步声就算变得急促也太过熟悉了,接着他的手腕就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
“佐助,跟我回去。”
那沙哑的声音仍然因为呼吸不稳而断断续续的,却听上去坚定得像是真理。佐助为自己这个描述而发出一声嗤鼻。他甩开了那只手,“你来干什么。”他没有看对方,嘴角扭曲成一个假笑——他知道漩涡鸣人最讨厌他这个表情,想到这里,佐助甚至有种无法形容的满足,“你的女朋友不能满足你吗?还是说……你技术太差了,被她提前踹下床了?”
接着他嘲讽地瞥了对方一眼,又重新招手叫来了酒保续杯。
漩涡鸣人盯着他看了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又试图想要来抓他的手——但这一次被佐助躲过了,鸣人的手干脆抓在佐助的肩膀上,“佐助!”试图让他转过去看他。但就算是肩膀被禁锢到发痛了,佐助也没有回应他任何一个眼神。
他不想看见漩涡鸣人那张脸——至少现在不想。
毕竟他只要看他一眼,脑子里关于他高潮时那沉醉的表情就会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旋转。那真的让人极端烦躁甚至感觉恶心。
或许更恶心的是,他居然会在那个时候想为什么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人不是自己。
“佐助……”
又来了。
这也是漩涡鸣人的绝技了——佐助想起这正是自己的纵容给了他这样的错觉,以为只要他每次用这样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的语气叫他的名字,他就会完全彻底地原谅他。
你太可悲了,宇智波佐助。佐助一边在内心里对自己说,一边绷紧了自己的下颚。
这一次不会再重蹈覆辙了。绝对不。他向自己保证着,视线紧紧地黏在眼前的玻璃杯上。然而出于某种原因,他没有继续喝下去,抚慰他胸口的躁动,而是沉默着,等着时间缓慢地在死寂中流淌过去。
直到漩涡鸣人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我以为……这些事我们都已经沟通过了。”
“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竟然可以如此不带情绪地说出这句话——很有可能是因为像这样的争执并不是第一次发生,而他已经学会了预测对方的台词——正中红心,正如每一次他试图这么做的时候一样。
“可是我真的……我能怎么做?佐助,你希望我怎么做?”鸣人听上去相当沮丧。
我希望你能爱我。
他心里说着,一边继续讽刺对方,“好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关心我的意愿了?”
“……佐助。”
鸣人的语气里开始带上苦涩的意味。
对,没错。他就是想让漩涡鸣人伤心,让他内疚。哪怕有那么一丝可能,也要让他体会一下自己的感受,体会一下他一直以来对他做的究竟是多么残忍的事情。他究竟是怎么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在明知道他的感情的情况下,还让他待在他身边,看着他为着各种各样的女孩一头脑热的?
佐助知道自己正在失去理智——不如说酒精早已让他失去理智了。如果他但凡还能保持在工作中的理性的十分之一,他是绝不会对漩涡鸣人说这样的话的。他知道一旦清醒过来他就会后悔了——他很可能已经后悔了。他从来不会让他看到自己的破绽,而他现在满身都是弱点。
他的愤怒已经膨胀到了极点,唯一让他没有爆发出来的理由,大约是他们之间唯一体温相接的那个地方。鸣人的手仍放在他的肩膀上,施加了一点力道,好让他不能轻易甩开——天知道他现在可能就要裂成两个自己了:一个自己想要伸手去紧紧抓住那只手,不论做什么他都愿意,另一个自己则是想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脱离漩涡鸣人的掌控。
只是一只手而已,却像是一张网。他被困在这中间动弹不得,只想嘲讽自己薄弱的意志。
余光中,漩涡鸣人像是在挣扎着什么,脸上露出迷惑和茫然,接着又被紧皱的眉头和试探着前倾的动作取代了。佐助像是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意图一样,完全地僵直着脊背坐在那里,手指尖在玻璃杯上漫不经心地滑动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因为漩涡鸣人的试探而缩短,直到他将额头彻底地靠在了佐助的颈侧上。他的脉搏在他温热的额头下面跳动。
皮肤相贴的那一刻,佐助的心脏蓦地漏掉了一拍,他的血液像是在那一瞬间倒流了似的,耳边就像是被突然按下了静音键,一点噪音也无,除了他自己的心跳。他强迫着自己不要低头,而是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毫无意义的,视线定焦在某个并不存在的虚空。
等他干涩的喉咙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才低声道。“……你在干什么?”
他希望自己真的有预期中的那样表现出恰当的无动于衷。而不是像这样带着愚蠢的战栗。
“我不想伤害你,佐助。我也不想失去你,”鸣人喃喃道,“如果你不希望我和任何人交往,我可以不和任何人交往。”
“你在可怜我么漩涡?我不需要你这么做。你愿意和谁交往是你的自由,你愿意和谁上床是你自己的事,这些都他妈和我无关——你这么做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可悲。”佐助一边说着,不可自抑地勾着嘴角,分不清究竟是自嘲还是在嘲讽对方的无用功。可恨的是当漩涡鸣人这么做的时候,他完全失去了推开他的力气。他几乎一边贪恋着对方的温度和气味,一边嘲笑自己总是会在这种时候败给对方。
漩涡鸣人闻言立刻坐起身来——那一瞬间佐助几乎膨胀出和愤怒相同的沮丧,沮丧失去了感受到对方体温的机会——急促地问他,“那你需要什么?”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在他的脸上来回巡视,“你想要什么佐助?你想要做吗?你想要我操你,还是你想要操我?”
“你——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佐助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倏然从高脚凳上起身,连那杯酒都没有碰就抓起钱包掉头走了。那个熟悉的脚步声一直坠在他后面,佐助大步流星走得飞快——也许只是他认为自己走得飞快,毕竟酒精仍让他不由自主有些目眩。有一瞬他险些撞上了路灯的杆,更不幸的是,躲过去之后,他的膝盖还是撞到了金属防护栏上,一股钝痛从那里窜上来。但让佐助感到恼怒的,除了自己不受控制的神经之外,是他这种笨拙很有可能在另一个人的眼中一览无遗。
“佐助!小心点!”
漩涡鸣人想要冲上来抓住他的手臂,被他用力甩开了——为什么这个白痴永远不明白呢?就算他是那个在这段关系中付出更多感情的人,那不代表他真的脆弱到需要他来可怜他、施舍他。佐助第一次停下来,看着离自己一臂远的鸣人,将自己的视线停驻在对方的脸上。
看着漩涡鸣人那个突然傻呆呆的样子,他有种想笑的冲动。他也许已经笑起来了。看到对方为他这个反应而紧皱着费解的眉头,佐助的笑变得更加明显了。刚过这么一会儿,他的心头就泛起了一阵痒,佐助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想起他没有彻底喝完的那杯波本。
“家里有酒吗?”他在笑声渐渐止息下来时,忽然问,他意识到对方可能会说什么,立刻又道,“怎么?怕我死吗?”
“你不该继续喝了。”漩涡鸣人说着将自己的手插进口袋里。
“你以为自己是谁?”
佐助的神色渐渐冷下来——也许扫过脸颊的夜晚的微风让他稍稍找回了一点自己的冷酷,他继续往前,看似漫步无目的地走着,试图忽略那个跟在旁边的脚步声。一些东西正在他的心底暗自生长着,就像是破土而出的新芽,带着不可遏制的态势。也许漩涡鸣人说的是对的,他不该再喝了,因为欲望已经快要从他的胸口蔓延出去了,只要再一次,只要再有一次让他有机会碰到那个体温,感受到那个皮肤的触感,他恐怕就要又一次地向自己的心投降了。
不用回头也知道金发男人脸上苦恼而无可奈何的神情,奇异的是,那竟然让他有点说不清为什么的满意。佐助在夜色中匆匆地走着,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跟在他的旁边,尽管沉默却寸步不离,佐助在一家进口酒商店门口停下来,没有分给鸣人任何一眼就拐了进去。
他几乎能听见漩涡鸣人即将冲口而出的不赞成和阻拦。
去他的不赞成。去他的阻拦。
陡然明亮的光线让他不适地眯起了眼睛,重心不稳的状态下,他扶着旁边的架子,挪到了烈酒柜。他的手指在不同酒厂的标签上游移着,脑子里有几个牌子冒出来,幸运的,他成功捕捉到了一瓶Bulleit的波本,藏期六年,拿到款台结算。他没有理会这个栗色大波浪卷的年轻女人朝他暗送秋波,却神奇地听到一旁金发的男人发出一声不忿地嗤鼻——佐助没有扭头去看,但看着女人变得收敛的神情,他毫不意外一向看上去对每个人都很好很善良的漩涡鸣人刚刚正在冲她怒目而视。
可笑。
佐助勾起嘴角,反而在接过袋子的手,朝着这个女人附送了一个会让人脸红心跳的微笑。
佐助出了商店,朝刚好途径的出租车招了手。
漩涡鸣人终于没有再保持抗议似的沉默。
“已经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他在佐助坐上车的最后一刻,拉住了车门把手。
“我去哪都不关你的事。”
佐助盯着车前窗,毫无表情道。尽管这里距离他们住的地方已经不远了。他只是忽然不知道自己回去究竟会做什么——很有可能就像是之前的每一次,向漩涡鸣人妥协,向自己内心的软弱妥协,假装这一夜从来没有发生过。
那不是他想要的。那从来不是。
“佐助,你真的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我怎么了?”他装作无所谓地瞥了金发男人一眼。那张一向笑得好看的脸上面受伤的神情就像是快要裂开了一样,佐助的心脏不由得紧缩了一下。那感觉恼人得很,就好像他的身体在向他控诉着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一样。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就算有,会感到愧疚是有良心的人才会做的事,比如漩涡鸣人。不是他。
他们之间的僵持像是持续了有一个世纪一样漫长,直到金发的男人看似妥协的将车门关上了。接着,出乎佐助意料的是,后座的门被拉开了。
那拉上车门的“砰”的一声,宣告了金发男人坚决的意志,同时也宣告了佐助徒劳无用的挣扎。

高架桥的路灯有节奏地扫过车窗,一个个光斑在失焦的瞳孔中难以聚拢成准确的轮廓。他过量饮酒的恶果已经渐渐浮现出来了,佐助的拇指正按在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上,试图让自己的神经放松一点。他的额角靠在冰冷的玻璃窗表面,理智似乎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他开始清晰地意识到身后坐着鸣人,对方朝他辐射着那一贯蓬勃的热量——只是这种死寂一般的沉默太过异常了,佐助几乎在某一瞬间体会到了不安。不安沿着他的神经爬向他的后脑,那里突然间一阵闷痛,伴随着心头的又一阵痒。
他的异常在他们下车的时候,立刻就被鸣人察觉了。金发的男人即刻凑上来,一脸担忧地检查他。
“佐助……你还好吗?为什么突然脸色这么苍白?已经开始头痛了吗?……”他慌张地喋喋不休起来,问句一个接着一个,嗡嗡不停的声音很烦人,佐助在对方的手将要碰上他的额头的那一刻将他推远了点。
“……滚开。”
他连这句话都说得气息颇不稳,里面夹杂着疼痛的嘶嘶声。他在通往沙滩的台阶上重重地坐了下来,肩膀倚在旁边的金属栏杆上。退潮的声音像是催眠曲一般,一阵阵地扫过心弦,但这种安稳没有停留太久的时间——毕竟漩涡鸣人如果只靠一句“滚开”就可以呵斥走的话,他们也就不会纠缠这么多年了。
即使是闭着眼睛,佐助也可以想象出鸣人正以一种让人烦躁的小心翼翼朝他走过来,伏身坐在他旁边的台阶上,甚至试图将他的手重新搭在他的肩膀和后背上,朝他贴过来。佐助这一次没有推开他。也许是他没有那个精神,也没有那个力气。
也许是他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要对方抱紧他。紧到他们的身体能够彻底嵌在一起不会分开为止。
从他意识到自己感情的那一刻起,这种令他自我唾弃的软弱就在时刻折磨着他了。
但这就像是上瘾一样的,只是令他的感情变得更加复杂而扭曲,并没有削减分毫。
鸣人平稳的呼吸就贴在自己的颈侧,他的下巴正靠在肩膀上,手臂揽着自己的腰背,身体散发的热度让佐助胳膊上的汗毛不由得竖了起来。直到那阵偏头痛过去,他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微微扭头去看靠在自己身上的人,不可思议的是,就算他已经这样的愤怒了,对方那双盛着星光的眼睛依然让他无法克制的悸动。他们的视线在静默中胶着在一起,佐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图,只是安静地打量着对方,思考究竟是什么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认输。
其实在看到鸣人眼中真挚而毫不掩饰的关心和在意的时候,他就又一次的向自己的内心认输了。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我爱你。”鸣人喃喃道。
也许是酒的余味,佐助立刻在自己的嘴中尝到了苦涩,“……闭嘴。”
漩涡鸣人却远比他固执得多,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急促而柔软,“我爱你,佐助。就算是没有性,我也爱你,胜过了世界上所有人。”
佐助抿紧嘴。他并不想在这种时刻继续说一些失去理智的刻薄的话。漩涡鸣人已经让他介于冰火两重天了——他当然知道漩涡鸣人的爱,那是鸣人坚定不移从不放手的原因,却也是让佐助感到残忍和难堪的根源。他曾经无用的设想过,也许有那样一种情况下,他没有这么的喜欢鸣人,或者鸣人没有这么的喜欢他,也许让这一切过去反而是件更加容易的事。也许有一天,他能找到谁来替代鸣人这样温暖的存在,正像是也许有一天,鸣人会找到比自己更重要的人。
“或者。”漩涡鸣人深深地注视着他,续道,“就算我们从没试过。但不代表我们不可以真的有性。”
佐助开口了,“我不需要……”他冷酷的声音该死的打着颤,“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牺牲。”
“这才不是什么狗屁的牺牲!”鸣人愤然地反驳着,蓦地站起身来——佐助为突然离开的温暖皱起眉——草率地拉下了那件黑色的帽衫的拉链,脱下来甩到一边去,露出了下面的白色T恤,“如果这能让你高兴起来的话,就不是牺牲。而我愿意为了让你高兴而尝试做任何事!哪怕只有一次!”鸣人的音量甚至因为愤怒而提高了,他甚至冲他吼了起来,“你能停止做一个懦夫胆小鬼了吗宇智波佐助!为什么你就不肯——不肯相信我!”鸣人的声音彻底嘶哑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心痛会受伤——你看不到吗?!你甚至都让我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同性恋了你这个超级无敌大混蛋!”
听到那个撕裂的尾音,佐助微微瞪大一点眼睛,“你在……”光线很暗,隔着这一段距离,他甚至看不清鸣人脸上的表情,“哭吗?”
鸣人没有回答。那反而证实了佐助的猜测。他扶着栏杆站起身来,保持身体平衡朝鸣人走近。在他还剩两步远的时候,鸣人低下头,手背迅速地蹭了蹭脸。
佐助知道他现在最不该做的事,就是把手放到对方的身上,不论是什么地方,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他用力托着鸣人略微湿润的两颊,想将他藏在刘海下面的脸抬起来。而鸣人就像是和他故意较劲一样,倔强地使尽全身的力气般垂着头和佐助的手做着对抗。佐助有一瞬间甚至为了鸣人这种孩子气的举动而想笑,他干脆使出绞技将鸣人四肢制服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检视着鸣人的神色。
每一件事都很不对劲,每一件事都充满了危险和诱惑,包括鸣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他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颊,他湿润而饱满的嘴唇,他明亮而温暖的眼睛。但每一件事又都显得格外正确。佐助的内心被相反的两种力量拉扯着,但除了温柔,他脑海里没有太多琐碎的念头。
“你听好,就算你没有硬,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和我分享你了。”
佐助安静道。
那不是在申诉,而是一名年轻的国王对着只有一个人的国度宣告着自己的统治权。
“这是你选的,你要负责到底。”
“我不会给你一丝后悔的机会的。”

他拉扯彼此衣服的方式粗暴到毫无耐心,覆在鸣人的嘴唇上的吻却又缓慢到了极致。潮水在他们的脚下挑逗般地扫过。佐助看上去没有任何掠夺的意图,就像是在品尝一盘珍馐,像在亲吻一位神祇,鸣人散发着高热的身体显得有些僵硬,佐助的手在他的脊背上充满耐性的按摩着婆娑着,用着像是要化开他那些不自在和不知所措一样的力道。鸣人的手尚有些拘谨地抓在他的手臂上——其实他一般在性事上的状态和现在相去甚远,佐助没有恼,也没有催,他只是不厌其烦地亲吻着鸣人,包括嘴唇之内的身体各处,等待着也许存在或者不存在的进入状态。
“……佐助。”
“闭嘴。”
佐助立刻阻拦了对方想要出口的不论什么。漩涡鸣人没有硬,这个令人沮丧的事实似乎应该让他动摇,但佐助却觉得自己一整晚都不会有现在这样冷静了,就好像能否做到最后一步根本无关紧要一样,他想做的只是在鸣人的颈侧、喉咙和锁骨上来回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直到他忽然被鸣人推开了。突如其来以至于佐助踉跄了一步才站稳,接着他没有一丝停顿地继续靠上去和鸣人亲吻,没有过多久以后他又一次被鸣人推开了。
“这不行……”鸣人手臂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佐助充耳不闻。他又一次使出绞技牢牢将鸣人固定在自己身下的沙滩上,一股海浪蔓延上来,鸣人的脸甚至有一半都被海水浸没了。佐助隔着水波看着那下面鸣人奋力挣扎着想要呼吸的样子,吸了口气,像是做人工呼吸一样,脸埋下去和鸣人吻在一起。
也许是那种濒死的窒息感令鸣人使劲抓牢了他的后背,张开嘴用力地和他的唇舌交缠一起,周围水汽被这种陡然爬升的剧烈燎得仿佛沸腾起来。明明夜晚的海水是那样的冰冷,佐助却因为感受到了鸣人的兴奋而发起烧来,两个人炽热的身体因为激励的吻而贴得更紧了。
“佐……”
鸣人试图从在浪潮褪去的时候从那里起来,佐助将他蛮横地按了回去。海浪又一次没过了鸣人的脸。鸣人绝望地在他的身下挣扎着,而佐助则是上瘾一样一次又一次地低下头去和鸣人交换氧气般的接吻——或者接吻般交换氧气。他能感觉自己的大腿上抵着鸣人半硬起来的分身,它散发着具有威慑力的热度,让他战栗不已。他的手指沿着鸣人的前胸和腹部摸索下去,缓缓地开始抽动着鸣人的那一根——那骤然的刺激令鸣人突然咬住他的嘴唇,深深地将他嘴里的氧气吸走。
浪花又褪去了。鸣人剧烈的喘息着——或许是因为接近窒息,亦或者因为他性奋起来的身体,他的大腿在佐助的腿侧微微痉挛着,手指深深嵌在佐助的肩膀上。佐助一边在他起伏的胸膛亲吻着,一边手指在他的湿润的前端划着圈用力挤压着。他一边吻着,视线向上探去,和鸣人的相交在一起。鸣人那双眼睛正被欲望冲刷着变得深了下去,整张脸上布满水痕,神情却从一开始的茫然和挣扎渐渐转化为温暖的笑意。他微微张着湿润的嘴,佐助可以看见他粉红色的舌尖抵着上颚,看见鸣人随着他揉搓他性器的节奏而深重地喘息着。又一次,海水漫上来,鸣人拽过佐助的脖子,主动地和他在水面下接起吻来。
有那么几下,因为鸣人的舌卷得太凶狠了,以至于险些让他呛水,佐助的动作为此甚至停顿了片刻——就那一瞬间,鸣人掌握到了先机,翻了个身将他按在了下面,重重地再度吻了上来。
海水退开,佐助张开嘴让鸣人尽情地吻他,柔软而潮湿的沙子贴在他的后背上,随着他们起伏的韵律而滚动着。他们坚硬的分身抵在一起,周遭热到佐助几乎已经感觉不到海水浸没身体的冷意了——就像是每颗落到身上的水珠都会立刻蒸发开来一样。鸣人挺动着他的胯,和佐助的分身贴在一起耸动着,脸上的汗水和海水从他的下巴滑落下来,落在佐助的胸前,甚至是脸上、唇上。佐助为海浪袭来而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然而几乎是下一秒,就有一个柔软和滚烫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嘴唇。
究竟哪一边更热?他得不到结论。他一手扶在鸣人的胯上,有意地示意他放慢速度,另一手的手指从那诱人的缝隙中探进去,借由海水摸索着,寻找着。鸣人打算从自己手上逃离的意图被他制止了。佐助无法睁眼,但当他感觉到海水离开了身体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鸣人显然已经有些接近高潮了,他磨蹭两人分身的动作开始变得混乱而没有章法,呼吸急促得远超佐助刚刚险些窒息的之后的这种急喘,在佐助的手指挤压到某一点时,鸣人的阴茎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他的脸涨得通红,就像是随时都会心脏停跳一样,微张的嘴唇间发出支离破碎的呻吟。
那全然沉醉的神情,完全就是他曾经嫉恨过无数次的样子,甚至比之更甚。而它现在只属于自己了。
光是这样想着,佐助的性器就硬到快要爆炸了。
他的手指从那甬道里刚抽出来,鸣人就已经主动的跪立起来,将入口抵在他的前端,他们的视线交织着,深入骨髓的感情席卷了一切,时间像是完全静止在那一刻——
只有浪潮与情潮,像是协奏曲般,永无止境地冲刷荡涤着他们的灵魂。

将最后一滴琥珀色的液体倒干净,佐助用尽全力将玻璃瓶掷向海平面,尽可能远的地方。他注视着那里,有一团明亮灼人的光芒即将挣脱出来,让人无法真正直视。他感觉鸣人走到了他的身边,于是转回视线。
“你的酒瘾怎么办?”鸣人好奇地看他。他的金发在熹微的光芒中变得更加夺目了,透明的眼底仍有什么东西耀眼地闪烁着。那让佐助无法移开视线。
“谁告诉你我有瘾的?”佐助勾起嘴角。
“切,我也长着眼睛的。你最近喝得太凶了。”鸣人嘟囔着抱怨。
“有吗?”
佐助故意反问,朝鸣人挑了挑眉,转身慢慢往回走。
海风渐渐呼啸起来了。
但并不凛冽,反而还有些温暖。
佐助在鸣人又一次追上来时,自然地拉住了他的手。他的心头依然有什么在发痒。就像个提醒。
“那你也应该知道,让我上瘾的,其实该是别的东西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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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te

原作向au。恋人设定。

ooo

“佐助……?”
“嗯?”
鸣人在说出口之前顿住了。佐助扭过头来看他,鸣人下意识地抿了下自己的嘴唇,移开了视线。
“……不,没什么。”
鸣人最后挠挠脸,说道。
佐助探询的视线仍然停留在他的脸上,那让鸣人不得不转回视线,和他四目相交。鸣人抬了抬眉毛,给了对方一个“怎么了吗”的眼神,佐助最后又瞥了他一眼,低头继续他手上的动作。
缠绷带。
佐助坐在床沿,有条不紊地在自己的右臂上缠绷带,他基本靠牙齿咬着绷带的一端,绕过去以后再松口,接着又重新低头咬住,缠紧,再绕过去,反复多次,直到那一端的绷带从掌心里的绷带间穿过去,完成这个略显“漫长”的步骤。佐助看上去相当娴熟,中间不会打结,也不会因为没有理顺而显得鼓鼓囊囊的,鸣人自忖若是自己估计只会笨手笨脚地花上好久的时间,但佐助的动作却那么迅速和精准,像是他的手里剑、他的结印、他的刀法和……他在自己身上的敏感点的那些挑逗和撩拨。
鸣人在床头板上靠坐着,看佐助缠好绷带以后,拾起桌上的护板,如法炮制,用牙咬着绳索一端,缠好系紧。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少了一只左手的样子,太灵活了,且没有任何一丝窘迫,反而多出几分一般人不会有的潇洒——就像是少了一只手臂根本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佐助垂着他狭长的眼睛,全然专注地接着将那件灰蓝色的衬衣的扣子逐个系上。
鸣人只穿着件短裤坐在那里,欣赏自己的恋人的这种优雅。他的两手托在后脑上,余光中还能瞥见由柱间细胞构成的手臂和自己小麦色的上臂那分明的交界线。鸣人压下了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那个疑问,决定想想别的来分神。
这已经和他们在战后刚刚断臂尚不习惯的那种情况大不相同。那时候是他和佐助口手配合着互相帮助对方。鸣人经常把佐助的绷带缠得乱糟糟的,好不容易有一次,他觉得甚为满意了,刚一抬头就看见佐助的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嘲笑,当然,鸣人用膝盖也猜得到佐助心里在想什么。毕竟他自己的右臂那边,永远平整、永远贴服,完美得就像是生来如此一样。鸣人只好嘟囔着说谁让自己失去的是惯用手——尽管他知道佐助两只手都很灵活这件事早就已经彻底地打败他了。
他当然想得到佐助的这种娴熟是经年在外独自生活时养成的习惯,他不会依靠任何人。实际上鸣人也想象不出佐助会依靠什么人。
他们从小就学不会依靠任何人。即使是咬紧牙关。
因为无人可以依靠。

佐助将自己完全打理整齐以后才转过身来,看向鸣人。鸣人还是那个样子,穿着短裤懒散地窝在那里,微微歪歪头,朝佐助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那对他的恋人通常都有奇效。鸣人满意地看到已经套上斗篷的佐助弯下腰来,又凑过来吻了吻他。
“这是为了什么?”他故意问。
“你在想什么?”佐助没有理会鸣人这种明知故问,而是反问他。佐助又坐下来,后背轻轻靠在鸣人曲起的右腿上,“你刚刚想问什么?”
鸣人的视线因为对方的问句,重新落到那两片薄而泛着浅淡的血色的嘴唇上。佐助像是立刻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低低地发出一声嗤笑。
“得意什么……”鸣人鼓着腮帮嘟囔着,像是抱怨,又像是在撒娇,佐助的手指则在这时候落在他的脸侧,沿着轮廓滑到下颚,捏住了他的下巴。
“你喜欢吗?”接着,佐助的手沿着他的颈侧滑到他锁骨下方。那里有个红白分明的咬痕,已经因为过去了一段时间而变淡了一些,佐助的手指在那上面划着圈的婆娑着,一部分他的手套的粗糙的质感也在鸣人的皮肤表面随之剐蹭着。鸣人的分身因为佐助的这个动作,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但他没有阻止佐助的手,他只是痴迷地盯着佐助那棱角分明的粉色的嘴唇瞧。
偶尔鸣人也会沮丧于自己太容易就会被这个男人煽动,但多数时候他都是在庆幸自己在最后一刻追上了他,拉住了他,拥有了他。他相当确信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像自己这样拥有他,拥有宇智波佐助。那是件相当奢侈的事情,尤其是当他意识到自己真正拥有的东西仍少得可怜的时候。尤其是在他有了很多,却发现大多数并没有比极少数更有意义的时候。
偶尔,鸣人也会沮丧地意识到或许自己根本没有真的拯救过什么人。意识到他“拯救”佐助,只是期待佐助可以“拯救”他。
所以他盯着佐助的嘴唇,想象它包裹着自己的分身吮吸的时候,想象着它沿着自己脊椎的凹陷吻下去的时候,想象着它在自己的身体各处都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的时候,他常常会被自己对佐助的依恋和需索的强烈程度而产生甚至是恐慌的感觉。鸣人几乎想象不到自己光是看着佐助口手并用的缠着绷带,就会有这样剧烈的情感涌动在身体里面,就像是病入膏肓的成瘾患者,永远只会更加想要。
所以鸣人因为佐助的问句,眸色甚至深了下去,“你是指这个咬痕,还是你咬我这件事?”
“你想的是哪个?”佐助挑眉看他,手指则顺着他的肋骨滑下去,在裤带的边缘婆娑着他突出的髋骨。鸣人的视线落在那似乎意图继续向下的手上,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很有可能……”他为自己不自觉低哑的嗓音吞了吞口水,“是两者。”
“你有那么离不开我吗?”佐助朝他勾了下嘴角。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鸣人抬眼,干涩的喉咙挤出几个字,他模糊地想要挤出一个微笑,却被佐助忽然冷下来的神色吸引了注意力,微微蹙起眉来,“怎么了?”
“你在害怕什么,鸣人?——”
佐助以凛然的神色低声质问道。
鸣人迅速瞪大了眼睛。
“——是我的离开、还是你自己的选择?”

“您必须尽快做决定,七代目!”
“此事迫在眉睫。一旦给云隐机会坐实此事系木叶暗部所为,忍联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我知道你顾虑的是刚刚成为附属的川之国将会在此种情形下成为首先被波及的对象,有碍我们一开始提供帮助的初衷。但现在不是怜悯应该起作用的时候。”
“哼,果然还是个毛头小子,才会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连自己的村民都保护不了的火影,又有什么资格大谈和平之路。该说果然不愧是那个人的弟子吗,就连这不可救药的理想主义也如出一辙。”
“下令吧!火影大人!如果最后真的有什么恶果,我们会抵死否认自己是木叶的忍者。这样既不会给对方留下把柄,木叶也有办法介入此事趁机调查。”
“七代目大人!……”
“大人!请您迅速下命令吧!”
“……”
鸣人盯着窗外,那根佐助的鹰时常会停驻的树枝,眯着眼睛思索这会佐助已经走到哪里了,思索他会有机会看见那些一夕之间全村被屠戮殆尽的场景么。
鸣人想到这,扶在窗框上的手忽然抓紧了一点。
啊对……他怎么忘记了。佐助就是从鲜血铺就的荆棘之路中走出来的。
他转过身,视线逐一略过房间里站着的每个人,鹿丸、暗部队长、作为大名代表的长老,还有专门负责情报收集的小队,以及暂无任务的上忍和部分中忍。鸣人迟迟没有作出任何回应,而是想起佐助问他是否在害怕。
他不会惊讶佐助察觉了他的动摇,更不会惊讶佐助察觉到他希望他用咬他的方式惩罚他。佐助给他留下的,刚好就是他最需要的——即使那些痕迹因为九尾查克拉的缘故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来了,但当佐助那么做,他用力咬住他的肩膀,让他达到高潮的时候,鸣人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脉搏,感知到自己正存在着。
他想他也许不是害怕做选择。
“不,”鸣人忽然开口,很轻,却掷地有声,“迅速召集所有在村外的暗部,一旦完成任务即刻回来,确认每个人前后的行踪,并保证没有人能够脱离监视。情报小组派一个熟悉情况的人跟我走,三十分钟以后村口见。鹿丸,”察觉到自己的友人有出言反对的意思,鸣人立刻瞥了他一眼,“木叶就交给你了。”
等到鹿丸终于缓缓朝他点了头,鸣人朝他轻笑了下,就从房间的人群中穿过。长袍翻滚着在他消失前,留下最后一抹火焰的残影。
鸣人离开火影塔时走得相当轻快,那样子简直不像是奔赴战场,而像是去赴心上人的约。但这样想似乎也没错。他托妙木山给佐助送了信,回去换下了自己火影袍,将一切忍具整理齐全,排在桌上,又逐一收进口袋里。
桌边还摆着佐助剩余未用完的一卷绷带,不知为何没有带走。鸣人的手在上面停顿了一下,才拿起来,将之凑到嘴边,虔诚的吻了吻。
他不是害怕选择。即使是他的选择让这个附属的小国不得已重燃战火——若非他的决定启动基建扶助计划,恐怕这些小国尚不会这么快就重新受到注意和忌惮——鸣人没有一秒后悔过。或许在某些人眼中,这传递的是扩张的意图,但那在他眼中,远没有看到人们生活得更好来得重要。但那始终是他的选择,不是木叶的选择,所以理应由他自己来收场。

“你的任务卷轴写得太烂了。”
一个声音蓦地在背后响起。鸣人的嘴角立刻扬了起来。
“但你还是来了。”
鸣人收起那卷绷带,转身朝某个倚在门框上耍帅的人咧嘴笑,“我的目的达到了。”他笑得得意洋洋的,朝对方走过去。鸣人的目光自然地从对方的眼睛、鼻梁滑下来,落在那张时常犀利到言辞刻薄的嘴上。
“你那个眼神……你有那么想让我咬你吗?”
佐助勾着嘴角问他。
“是啊,”鸣人恬不知耻地咧着嘴,答应得格外爽快,“你不知道,我嫉妒你的绷带很久了。”
佐助像是被他的描述娱乐到了,立刻轻笑了起来,“你真的会有知足的时候吗?”
鸣人为佐助这个描述蓦地怔住了。
接着,他歪头在佐助的下唇上咬了下去。那是并不用力,又充满眷恋的一下。鸣人垂着眼睛看那粉红色的嘴唇上留下的自己的齿痕,又凑上去舔了舔。佐助响应了他这一次的动作,唯一的手托在他的后脑上,温柔而缓慢地和他吻着。
鸣人在这个吻的间隙迷迷糊糊地想:
他不过是拥有了一份自己从未预期过的充满了疼痛的深情。
只要佐助还站在自己身边,只要他可以感受到他——
不论是咬,还是别的什么。
——他就没什么好害怕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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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eling Something else-E1

Episode 1

鸣人深吸了一口气。他站在门口踟蹰了有一阵了,但按门铃的手迟迟没有响应他的意志。他该死的紧张到要窒息了,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么紧张——这又不是他第一次和人“约会”。他在黑色的休闲裤上蹭了蹭自己手心上的汗,脑袋抵在那泛着漆光的深木色的门板上。

他又呼了一口气。

好吧,这个原因也并不难猜想。自从机场的那次奇遇之后,不论是他人在国外还是回国以后,他们就只有通过手机邮件联系过零星几次。在对方真的发消息来表示要约他这个周末见面之前,鸣人一度以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宇智波的讯息看上去总是很简短,这让他常常摸不清对方究竟是高兴还是不开心——多数时候鸣人都有种对方总是在嘲讽自己的错觉,毕竟安检时候,那个神态和语气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这是他第一次和同性“约会”——如果确切一点说,为此他甚至特地按照井野的建议搭配好这一身,浅灰色的衬衫外套着橙色的棒球衫,黑色的灯笼裤以及白色的滑板鞋。鸣人临出门前还想要反驳来自牙的调侃,但除了“约会”,他也想不出别的定义。

这么想很怪异了,但安检时那种氛围,让他很难概括为纯粹的友情。他隐约感觉到了对方可能并不是直男,但他也没有真的在消息里确认过——这种问题如果不当面问的话,会显得太不礼貌了不是吗?但如果他猜错了怎么办?如果宇智波只是想和他交朋友,如果这只是普通的朋友之间的交往,他不该这么手足无措才对。

脑袋里无数的问号冒出来,每一个问题都在催促着他敲开这扇门。他说服自己只要敲开这扇门以后,一切的问题就都会找到答案。鸣人下定决心,就算只是朋友,认识对方也并不是坏事。

手表显示时间已经过了他们约定的6点,于是鸣人按下了门铃,不过片刻,那扇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宇……”

“你太慢了。”对方站在门后,勾着嘴角看他。

鸣人撇了撇嘴。他忽然有点不太敢直视对方,但踌躇了一下以后,依然抬眼和对方的视线相交。实际上上一次他几乎没这么做过,即使是对方站在他面前检查时,他也没有真的有机会近距离的观察他。现在他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不是那一身深色的连体制服,而是日常的休闲装,少了那种棱角分明,多了一点潇洒和人情味,面部轮廓线依然清隽,炸开的发尾则泛着明亮的光泽。宇智波穿着一件海军蓝色的敞领而宽松的针织衫,下装是灰蓝色的牛仔裤,挽起一点袖子的样子看上去格外居家,一截苍白小臂下,手腕关节显得有些瘦削和突出,扶在门框上的手背上,肉眼可见皮肤表层下泛着淡淡的血管的青。

在鸣人打量对方的时候,他注意对方也在打量他。

“怎样?”鸣人歪了歪头。

“……还可以。”宇智波回答得似乎很不情愿,脸上没什么表情,鸣人不忿地“切”了一声,对方似乎听到了,关门之余又意味深长地冲他挑了下眉。鸣人看不懂他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你先进来吧,茶还是咖啡?”宇智波说着掉头走进房间里。

“水就好。”鸣人答着,一边脱掉鞋子,踩上地毯,一边四处打量起这间公寓来。

就目之所及,木色地板铺就的起居室相当整洁,窗明几净,沙发被深蓝和米色的织物覆盖着显得柔软而温暖,几个抱枕摆得像是无人使用一般崭新,另一边隔着过道是开敞的厨房和餐厅,隔着一扇黑色铁艺窗格的落地窗与阳台相连,走廊的尽头是有一扇磨砂门的浴室,大约那门对门的左右两间分别就是次卧和主卧。宽敞的格局和高昂的影音设备,显示出对方大约收入不菲。

“我以为公职人员不会这么有钱才对。”注意到宇智波探询的神情,鸣人随口玩笑道。

“的确不怎么赚钱,”宇智波抬手取了两个马克杯下来,“但法律没有规定公职人员不能搞副业。”

“哈!明白了,”鸣人点点头,辨认出对方脸上那个狡黠的神情,“Slash青年?这倒是和我想象的差的很远,唔……多谢。”

他说着接过对方递来的马克杯。他们的手指在交接的过程中微妙的蹭到了一点。鸣人为那触感停顿了一下,接着才埋头喝了口水。

“是更好还是更坏?”宇智波随意抱臂,靠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也喝了口水,他朝沙发示意,“随便坐。”

“当然是更好,”鸣人咧嘴笑,走过去把自己丢进沙发里,“尽管我从来没有降低过自己的期待值。”

“是谁给你设定的期待值?”宇智波戏谑道。

“也许是某个在机场安检的时候骚|扰我的人?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哦……糟了!我完全忘记了!”鸣人故意道,看到宇智波垂眸看他,露出一个“你是笨蛋吗”的眼神,他偷笑一声。

“不过,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叫我先到这里来。”鸣人顿了顿,又道。

宇智波闻言冲他歪了歪头,“你只好奇这一件事?”他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调侃意味。

“呃……你要听实话吗?”鸣人挠了挠脸,“实话是,我几乎不了解你的任何事。所以任何你能够透露给我的信息,我都会想要知道。这会不会很奇怪?但我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这和我认识其他朋友的形式太不一样了。我的意思是……我甚至不知道该把你当成是……”

朋友,还是,潜在的男朋友。

鸣人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才能表达清楚而不显得自己好像有着过分的期待。他并没有太过期待,不是吗?当然如果宇智波说他们只是朋友关系,那对他也不是什么损失——为什么他会认为是种“损失”?虽然之前只有短暂的三分钟的接触,他多少感觉到了他们的性格会很合得来。他们做朋友应该也会很有趣。

只是……他不知道宇智波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感觉。

“当成是?”宇智波挑了下眉。

“就是……”鸣人略显烦躁地低下头,挠了挠后脑勺。他觉得直接就那样讲出来还是太过冒失了。如果真那样说了,听上去岂不就是他在问对方我们是不是要往那个方向发展了吗?他连对方究竟是不是Gay都不了解,如果是他真的会错意了,说不定就算做朋友也会变得格外尴尬。鸣人皱着眉发愁,抬眼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那里面正闪烁着恶作剧式的光芒。

“啊啊啊啊!你、可恶——”鸣人大叫起来,“——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对方毫无歉疚之意地耸耸肩,视线移开,“很难看不出来,毕竟你有什么念头都写在脸上。”

说着,他那嘴角又可恶地勾了起来。

“……混蛋。”鸣人小声嘟囔着,近乎自言自语的音量,“……我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对你很欣赏来着?”

宇智波装出一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的样子,指了指耳朵,但那副任俊的表情,分明是把鸣人的话一字不差地听了个清楚。鸣人咬了下嘴唇。不光是因为气恼对方那个气定神闲的姿态,还是因为……有种不熟悉的感觉在自己的胃部翕动着。

他下意识地移开一点视线,摸了下自己的耳朵——那里有点发热,不是错觉,而是真的发热。鸣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这种反应,而对方那个神情,给了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这种感觉——就连以前的女朋友们身上也没有过。他通常都是那个在恋爱关系中相当积极主动的人,彻头彻尾的行动派,但也不吝啬于语言表达,但这点在同性——在宇智波身上却突然行不通了。他不算是夸大其词,而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如果对方是女性的话,他大概早就理所当然地说点做什么或者做点什么来取悦对方,带对方一起做一些有趣的事,然后顺理成章的确定关系了。女孩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要求,而不是像宇智波这样,以一种“我看透你了”的眼神注视着他,像是以此为乐,却半点不留任何破绽给他。

“你太紧张了。”宇智波像是取笑够了一样,坐下来,和他的肩膀碰到了一起,鸣人的胃立刻因为对方身体辐射出来的热度而紧缩了一下。他仰头将杯子里的水喝光,手背抹了下嘴,而宇智波的手在这时候覆到他带着水痕的手背上,用拇指将拿点水渍轻轻蹭掉。

宇智波的手指温度显得比自己的要凉一些,鸣人盯着那捏着自己手掌的苍白的手。宇智波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属于男性的力量感。但那不能阻止他感受到那·些·东·西——无法用语言描述却真实存在的感受。他看着对方的拇指在自己小麦色的手背上轻轻地滑动着,奇异的,就像是被蹭掉的那点水渍,他神经上的紧绷也在这一点微小的动作下被抹消了。

“就和你说,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了。”鸣人耸了耸肩,他的视线仍盯在他们交叠的手上,“我连你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觉得我究竟为什么要在机场的时候那么做?”

“呃……因为你觉得戏弄我很有趣?我不知道,”鸣人猜测着,“鉴于你刚才的表现,我只能想到这一个答案。”

宇智波的手抽离开来,甚至他们的肩膀也不再接触了,鸣人有些纳罕地抬头去看,宇智波略显无奈地盯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鸣人问。

“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迟钝。”宇智波说着倾身将他的马克杯放到茶几上,“如果我只是在戏弄你的话,那你为什么要穿得这么好看来见我?”

“哈!你终于承认我这样很好看了!”鸣人也不知道自己在沾沾自喜什么,但他说完这句,宇智波的表情立刻又变成之前那种一脸好笑的样子,“我以为某人只是觉得我这样‘还可以’而已。”他嘲笑道,就像是抓住了老鼠的尾巴。

“那是重点吗?”宇智波嘲讽道。他伸手过来揪住他棒球衫的衣襟,将他拽过去一点。鸣人不得已身体前倾,发出一个疑惑地鼻音,视域则逐渐被对方那张俊美的脸充满了——近距离看宇智波那个嘴角上扬的表情,令他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什么?”鸣人轻声问,尽管他并不确切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宇智波的睫毛很密,鼻梁很挺,他的眼尾略微因为这个表情而上扬着。鸣人打量着他精致的轮廓,视线在上面逡巡着,就像是在寻找这耐人寻味的神色下面的内容。

宇智波的视线垂下去,直到鸣人意识到对方是盯着自己的嘴唇在看时,那视线又重新抬了起来,“你穿的不是‘还可以’,我也不是在戏弄你,明白了吗?”

“那么是……?”鸣人抬眉追问着,他的嘴角已经毫不自知地渐渐扬起来了。

宇智波却没有接话,而是嗤笑了一声,“你真应该看看你自己现在的表情。”就将鸣人推了回去。

“……切。”

鸣人还以为会听到对方说出什么确切的答案。不过这样一来一去,他倒是多少猜到了一点宇智波的心思。这样才比较公平。他心里想着,随意地伸展了一下上肢。衬衫下摆为此撩起来一点,鸣人注意到宇智波的视线落在了他裸|露的腹部。

“我知道我身材很好。”鸣人得意道,甚至还故意给对方展示起自己轮廓分明的腹肌,“都是拜健身房年卡所赐。”

“我知道你身材很好,”宇智波收回视线,脸上一点窘迫也没有,反而充满玩味,“毕竟,我是那个亲手检验过的人。”

鸣人张了张嘴,半晌才回:“靠……你是真的从来不会感到害羞,是不是?我打赌你就算是真的去跳脱|衣舞也可以保持面不改色。”

“那是什么你的幻想吗?”宇智波说着手插着口袋从沙发起身,“你可以省下这个话题等我们吃饭的时候再聊。我倒是觉得,像你这样乖乖跑到不熟悉的人家里来却还会纯情到脸红,才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鸣人歪歪头,“为什么你要试图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坏人?我会失去什么吗?你是警|察,我相信你是个好人。如果你要说的是处男之身……”他看着宇智波在穿外套中间,向他丢来一个“你一定是白痴”的眼神,不知为何更加难以抑制地捧腹笑起来,“我觉得我们都没有那种东西吧?别告诉我你是第一次,宇智波?”

“白痴。过来穿鞋。”宇智波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睛。

“这么霸道吗。”鸣人吐槽着,却还是走过去老老实实地埋头穿鞋。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幽默感很好?”宇智波在他头顶上问。

“当然。”鸣人毫不犹豫,“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他站起来,朝对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宇智波无奈地摇起头,“我究竟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很欣赏你的?”

鸣人闻言,脸上傻笑变得更加夸张了。

“你现在说的‘欣赏’和我之前说的,是同一个‘欣赏’吗?”

Episode 1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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